第十一章
城南的玉春巷,此乃揚州的官宦人家、富貴豪爵宅邸的坐落之地。
街道不僅更寬闊些,路麵鋪的青石磚異常清亮,路麵上行走的仆婦小廝,衣裝整潔,低眉順眼,一看就是專供豪門大戶驅使的。
玉春巷便是王楚麟特意挑選的宴請之地。
阮瓏玲來過此地多次,大多是聽了大主顧的差遣,專門捧著衣料、首飾……供那些誥命夫人與貴家小姐們挑選。
她從未聽說過此處有何酒樓與食肆啊?
阮家的馬車駛了許久,頓停在了玉春巷二十八號院前。
比起方才路過的那些門閥高重的侯爵大戶,這間宅子顯得親民了許多,院門口並沒有高高的石階,也沒有穿了甲胄的重兵,門口擺了好幾盆開得正好的花草,頗有些野趣。
此時天下樓的馬車也已經到了。
車前厚重的帷幔被掀開,露出男人那張清朗無雙,俊逸超凡的臉來。
他起立附身,撩著袍子下了車,一舉一動間儘顯世家子弟風範,猶如新雨後的一縷清風。
麵對貴客,阮瓏玲向來殷勤得很,她立馬掛著職業的笑容迎了上去。
“王公子來啦。”
“公子初來揚州,或還不知,若說要宴請,揚州城內最好的酒樓乃仙客來,那兒甭管是茶飲酒水,還是菜品糕點,無一不是又精致又好吃的。
眼前這家食肆,我倒從未來過,也從未聽說過,就怕招待不周。”
她的聲音如銀鈴般清脆爽朗,說得話又熨貼,倒不讓人排斥,若是能將商人特有的精明去一去,便更悅耳了。
李渚霖掀起眣麗的長眸,瞧了她一眼,
“這家食肆,平日裡隻招待三品以上的官員,嫌少為人所知。”
他頓了頓,又補了句,“我雖非官身,但因緣際會之下,早年間於食肆主人有恩,所以此時才得以入內。”
揚州城最大的官也不過就是三品了,那是尋常百姓見了,都是要磕頭的存在。
阮家生意雖做得大,可平日裡接觸的大多是些商賈白丁,偶爾能搭上幾個沒落侯爵、五品官員,那都算得上是大主顧了。
三品官員才能入的圈子,是阮瓏玲一屆商女踮起腳尖也夠不著的存在,所以沒聽說過,倒顯得正常了。
可在這樣的地方吃頓飯……肯定…貴吧?
下一秒,這個念頭便浮現在阮瓏玲的腦中,她下意識覺得一陣肉疼!
無妨,既然說好了要宴請,便不能露怯!
貴又如何?若不是因為王公子,她還知道不了這樣的好地方呢!
大不了砸一千兩銀子出來消費便是。
更何況,還能好好學習學習人家是如何做達官貴人生意的,今後融會貫通用在阮家商行的運營中。
如此一想,阮瓏玲便覺得心裡舒服多了。
她笑靨如花,“那今日,小女倒是沾了王公子的光了。”
二人正說著話,由院中走出來個樣貌清麗動人的妙齡女子。
藍衣女子一麵攤手將二人往裡頭引,一麵偷偷掀起眼眸來覷李渚霖的相貌,臉上頃刻間飛了兩朵紅霞。
阮瓏玲在滿滿事業心的驅使之下,並未注意到這一細節,隻是從入門的瞬間,便開始打量起這間無名食肆的每一處。
她亦步亦趨跟在這女子身後,隻感歎能招待得起三品官員的地方,果然不一般。這間食肆從外頭看著格外一般,裡頭卻是雕梁畫棟,金光熠熠,假山流水交相錯落有致,各類的奇珍異植更是隨處可見……
阮瓏玲一麵看,一麵學,時不時還不恥下問地向引路的女子請教幾句,想著如何能將這些精髓放在自家商行的中去,就這樣,一路行至了雅間當中。
待二人落座之後,青衣女子垂頭,眸光瀲灩,帶了些羞意又瞧了李渚霖幾眼,然後曲膝福了福,柔聲道,
“公子大駕光臨,實乃榮幸之至。
家父曉得公子喜靜,所以今日推卻了其他宴請,隻接了公子這一桌,現正在後廚親自掌廚。
做的菜色都是以往公子愛吃的口味,還望公子嘗了之後喜歡。”
說罷,便款款退了出去。
包場。
親自掌廚。
特意定製的佳肴。
能得如此特殊待遇,看來這王公子對食肆主人的恩情頗大啊……否則他又不是三品以上官員,何至於得此厚待?
阮瓏玲從未懷疑過王楚麟的身份。
入住天下樓的每一位客人,都需出示戶籍路引。
晏朝戶籍製度嚴苛,若有做假戶籍者,一經被抓捕就是殺頭大罪。
所以晏朝根本就沒人有膽子去作假,更沒有那個手藝去作假,戶籍單據是絕騙不了人的。
王楚麟,就是個京城富戶子弟,家中是做絲綢買賣的。
其實按照阮瓏玲去父留子的念頭來看……
若單論相貌,眼前這位王公子確實是達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