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隻有當一個人執念很強烈的時候才會出現借屍還魂的事.
我前一世雖然算不上十全十美圓圓滿滿,但也稱得上幸福.我出生名門,自幼衣食無憂,雖不得不囿於名門望族的各種條條框框中,但所幸雙親未曾用長輩的身份給我施加任何壓力,也就自然活得甚為寫意自在.
我沒什麼可抱怨的.
所以,當我在機艙中,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裡,我隻是閉上眼,緊緊抓牢真皮扶手,抿緊唇靜候命運的安排.
用我經常說的話就是,無所謂.
死的感覺並不完全是撕心裂肺的痛,相反的,在痛極了的那刹那裡,我似乎被無形的力量抽離出那具痛得近乎肌肉癱瘓的身體.眼前是一道道稍縱即逝的浮光掠影.鮮活的影像似曾相識卻給人恍如隔世的疏離.
油然而生的惘然如潮水般浸漫思緒,徒留一陣溺水般的無力.
為什麼?
算了,有什麼好在意的呢?
我慢慢張開眼,頭昏沉沉一陣暈眩.隻隱隱約約掃視了周遭一輪,如紗似夢的幃帳在風裡若有如無的飄著,像輕淺的呼吸.
呼哧呼哧的,耳畔如夢魘般縈繞著粗重的喘息聲,在一呼一吸間牽扯著胸口的某處.
我還來不及撐起身子,手一軟就又陷入底下千重萬重的軟被.黑暗如襲人的漩渦翻湧而上.
感覺靈魂又悠悠地蕩回自己熟悉的家裡.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男人頹喪地癱坐在地上,身旁是逶迤一地的空酒瓶.泡在散著濃烈酒氣的白色液體裡.
隻一眼我就認出他是自己二十六年來的死黨肖寅晨,隻是見慣他從容自若,一時看不出這個一臉絡腮胡子的男人就是向來無塵汙垢的寅晨,那個嚴重潔癖,那個拍開自己的手,拿出手工絲帕慢條斯理的對自己說:”葉原,彆用你那雙肮臟的手碰我.”的寅晨,那個唯一令我在意牽掛的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