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瞪大了眼和麵前淚眼朦朧的小正太對視著,努力擺出一副猙獰的鬼臉。
努力……努力……嚇哭他!難得有個被剛才小明演的吸血鬼嚇傻了,被小麗演的無頭鬼嚇呆了快哭了的娃,隻要我再加把勁嚇哭他,這個月的全額工資就……
小正太圓滾滾烏溜溜的大眼睛愣愣看了我半晌,忽然撲哧一聲笑出來,他扭頭對後麵大喊:“媽媽!這裡的僵屍穿的衣服上有海綿寶寶!”
……臥槽。
鬱悶的看著在我這裡充足了電又歡快朝前蹦躂的小P孩。我沮喪的拉了拉身上的T恤。黃色的方塊生物咧著大嘴嘲笑我。
身邊傳來了歎氣聲。我扭過頭,一個脖子上方空蕩蕩的紅衣女鬼飄到我麵前,手裡拎著道具腦袋。左右觀望發現沒有人注意她之後,紅衣女鬼頂掉了塗著紅色顏料的道具脖子,露出一顆原裝正版腦袋。
小麗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任守!這是第幾次了!難得我給你製造創收的機會,那小P孩盤正條順一看就是能哭的主兒,我都調教成那樣了,到你這兒怎麼就又笑了?”
我低頭咕噥:“這能怪我嗎……都怪他身高太迷你,抬頭就隻能看見我的衣服……”
小麗斜睨我:“你還敢說!你就不能把這一身搞笑的玩意兒換下來?!你那道具服就那麼寶貝?”
“……”我默默拉緊了最便宜的海綿寶寶劣質T恤——這可是保護我的虎軀不被眾人眼光侵犯的重要道具,這種事情我會告訴你嗎?!
小麗試圖扒我衣服,終究因為力量懸殊未果。最後隻能把頭縮進道具脖子裡麵,幽怨地飄走了。
我僵直的站在原地。小黑屋裡麵為了營造氣氛,有著暗綠色的微弱光線。於是我被迫接受眾人的矚目——穿著海綿寶寶的僵屍,的確,不管在哪都是挺矚目的。
鬼屋內的工作,其實和X女有點像。一樣是迎來送往,不過我們不賣笑,我們隻販賣恐懼。而到了我這裡,就成了賣二。
我自暴自棄的低下頭。雖然我的人生已經悲劇得不能更加悲劇了,可我還是覺得丟人。隻能欲蓋彌彰的用手擋住衣服上的黃色塊狀生物,徒勞地企圖製造一點不那麼搞笑的效果。結果等我一個抬頭,就對上了一張距離很近的臉。
條件反射的,我嚇得後退了兩步,等聽到對方的一聲輕笑才意識到,我這隻扮鬼的真鬼,居然被一個人嚇到了。
……任守,做粽子做到你這份上,你丫還能更慫一點嗎?
對方的聲音隻有一瞬,可是已經足夠讓我惱羞成怒了。抱著怎麼都不能丟了咱們粽子的臉的念頭,我不甘示弱的和麵前的人對視著。
這是個男人。我在暗處是能看清楚東西的。隻是當時,我卻隻注意到了那雙眼睛。在暗處也閃閃發亮的瞳子,黑色裡麵竟然淬著幾分幽綠,狼一樣浸泡著月色的神秘。眼尾慵懶憊賴,十成十的風流靡色。僅僅是這雙眼睛,我就能斷定這是個愛勾搭小姑娘的風騷貨。
這麼近的距離,那雙迷人的眼睛就這樣直直看著我醜陋的僵屍臉,一眨不眨。
我們像小孩子鬥氣一樣對視著。他的身體忽然前傾了一下,把臉幾乎埋到了我脖子旁邊,男人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肩膀上,他深深嗅了一下,然後沒等我反應過來揍他一頓,他已經一晃拉遠了。
“達令——你在這裡啊?我們快走嘛~人家好怕呢!”
幾乎是眨眼之間,一個女人以瞬移的速度出現在我麵前,迅速攬著剛才那個男人一個轉身,我就隻能看見一個寬闊的後背,還有一個胸大臀圓的美人兒了。
我斷定這美人兒一定練過瞬步或者響轉……
然而這身懷絕技的清純美人兒卻厭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挽緊了男人的手臂,像隻驕傲的孔雀一樣離開,完全看不出“害怕”的跡象。
我在原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忽然感覺到了一陣蕭瑟寒意。
——老板,粽子都能被人性/騷擾了,你為毛還不給我加工資啊!
接下來的好幾天,我都感覺很不對勁。
老板開的這間鬼屋,從來以客流量稀少聞名。然而這幾天,人口卻像無性繁殖一樣以幾何速度遞增。現在鬼屋裡是人比鬼多,大家都搞不清是誰看誰了。
而且,這些多出來的人幾乎全都是女人。年齡十四歲到四十四歲不等。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粉麵含春。周圍暗黑幽綠的光影裡都彌漫著一股三月桃花的氣味。
我過好的夜視能力讓我時刻在這逆時節桃花世界中處於惡寒狀態。
“喂,”我擺了一個猛鬼撲人的姿勢,側頭悄悄問無頭鬼小麗:“這幾天——是怎麼了?”
女鬼紅衣胸部位置傳來了即使看不見臉也蕩漾非常的聲音:“哎呀阿守你不知道……我們這兒來了個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