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哥肅然正坐,身板挺拔表情麵癱。
我:“叔,彆叫了。剛才我就發現了,他睜著眼睡著了。”
我敢打賭九叔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扶額,可他不知為什麼放棄了這個動作。
“……算了。我們先去對麵看看吧。”
這個墓是個品字形。元代墓葬很少有複雜龐大的。這個墓穴隻有三個墓室,兩個耳室對稱安排,從這個沿墓道向前走幾十米,就是另外一個。
不得不說,舒道的推測幾乎和現實完全一樣。我甚至懷疑他早就來過這裡。鑽進對麵的耳室,大致一掃,就看見地上少量的陪葬,還有兩具棺材。
“是殉葬人,”舒道彎腰仔細查看著棺槨,“沒有重槨,簡樸的樣式……但是,這不是墓主的。”
“誰的都一樣啦……”我站得遠遠的。由於當年的陰影,直到現在我看到棺材還是會骨頭疼。“這客戶又不是非要皇帝的棺材躺進去感受帝王下葬的感覺……槍哥搬上我們趕快走吧!”
舒道無語地看著我:“不一樣的,這……”
“槍兵,打開它。張玄,你做好準備。”九叔忽然打斷了他的話。他一直盯著那兩口棺槨,神情嚴肅得有些奇怪。
“九哥?”舒道疑惑地喊。
然而九叔卻隻是揮了揮手。槍哥已經到了棺槨旁邊。看起來他是慣犯,手腳熟練地幾下擺弄,又用鉤子形狀的鐵棒用力一拉,棺蓋就被“吱”地拉開了一條口子。
“咦?”槍哥難以置信地喊出聲。
張玄動作奇快地閃到棺槨旁邊,他向裡瞄了一眼,然後一隻手在另外一口棺材上一拍一推,直接推開了棺蓋。
“空的。”張玄說。
“啥?”我一下子跳了過去,“為什麼會是空的?!”
壯著膽子向裡麵看了看,果然,兩口棺槨都是空蕩蕩的。沒有屍體,沒有陪葬。
“……據我所知,棺材裡麵不太可能空放吧?就算沒有屍體,也至少有衣冠……難道是有人先來過了?”
“不,”舒道說,“你們看那些陪葬品。那幾個瓷器都是北宋官窯的東西,價值極高。如果已經有盜墓者來過,不可能隻帶走了屍體而無視它們。除非……”
他遲疑了一下:“……除非屍體比這些東西更加寶貴。”
“……也不是不可能對吧?或者是……屍體爛完了?舒道啊,我膽子小,你不要嚇我……”我哆哆嗦嗦說著。
“這個,應該不會。”紅搖突然說。
“就算是屍體腐爛掉,也會留下骨殖等殘留物。可是棺材裡並沒有這些東西。最重要的是……書生,你看看這個。”
紅搖剛才一直在仔細察看兩口空棺,從棺內角落裡,她用兩根手指拈出一片深色的不明物,放到光下。
我在遠處看得清楚,那是一塊有些腐朽的布片。
“這是……壽衣的碎片……”舒道喃喃著。
“如果連壽衣都沒有腐爛完全,那麼不可能骨骼都變成灰燼。”九叔沉聲說,“這說明原來這裡是有屍體的,隻是被人移走了。”
“或許不是人。”張玄冷不丁來了一句。
我覺得渾身發毛。空棺,消失的屍體,卻並不是一般的盜墓者,甚至可能不是人……這地方太讓人起雞皮疙瘩了……
我不由自主靠近了看上去武裝最可靠的槍哥:“槍槍槍哥啊……我說,咱們就帶著這棺材出去吧,雇主沒明說不是麼。我我我……這裡太邪門了啊!”
槍哥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充滿了鄙視。
他張開口,剛剛想說些什麼,眼神卻驟然轉厲。他迅速抬起槍,幾乎是同時拉開了槍栓,對準門口,厲聲喝道:“什麼人?!”
我驚得跳起來,猛地向門口看過去,可那裡什麼都沒有。
……槍哥一定比我還害怕對吧?不然怎麼一驚一乍的,連我還沒聽見聲音呢……害怕還強裝鎮定,真不坦誠,大家一起鄙視他。
事後我問過槍哥,明明連張玄都沒聽到聲音,他是怎麼知道那裡不對勁的。槍哥笑了笑,說,凡是上過戰場的人,對這種絕望和瀕死的恐懼感總是格外敏感。這不是聽力好或者彆的什麼,隻是刻入骨髓的一種直覺。一種對走向死亡的人的探知能力。最無奈,最慘痛的能力。
就在我剛剛想要吐槽的刹那,我聽到了一種聲音。
是呼吸的聲音。隻是,卻像是從水裡發出的一樣,含混、雜亂而粗重,咕嚕嚕的伴著液體氣泡破裂聲響著。還有拖遝的腳步聲,最後變成了摩擦地麵的拖動。
充滿了掙紮,還有絕望。
我僵在那裡,連眼珠都忘了移動。
然後,一隻血肉模糊的手顫抖地從門外伸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