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靜靜靠在一邊的石頭上,看著我扶牆狂吐不止。等我吐完了一個小高/潮他輕輕拍了拍我的背,然後就又準備趴上去。
“起開!”我一巴掌把他拍到一邊,順便顫抖著豎了一根中指,“不會再背你了——你這個坑爹的娃喲,不是說那是個活人嗎?活人怎麼會那個樣子!”
“是活人,”張玄麵無表情辯解,“他還有意識。”
我轉過頭去又去看那個人,然後一個哆嗦全身又是一個炸毛。
我以為,經曆了龐漢昌那具空空的屍體之後,再有什麼我也能波瀾不驚了。可我現在發現,這個懸棺洞它總是在不斷刷新我的下限。從這裡出來以後,我大概真的距離笑傲全世界鬼屋絕不被嚇哭不遠了。
我是從那一頭金發上麵認出特裡斯的。事實上他全身上下也隻有頭發保持了原來的樣子。他被一些白色的東西亂七八糟纏著,整個身體縮小了幾乎一半,很多地方皮膚緊緊貼在骨頭之上,發黑發硬,可偏生還是有一些飽滿的地方,維持著原來的樣子。這樣恐怖的怪誕對比,讓他看上去簡直比我的本體可怕一萬倍。至於他的臉,我根本就不敢去看,一層皮包在骷髏上,卻能看出活人的長相,那雙湛藍的眼睛凸起,無神地看著我們。
——沒錯,是“看著”。他的眼瞼幾乎合不上了,就像死不瞑目的人一樣。可是聽了張玄的話,我看了一下,發現那雙眼睛竟然會間或動那麼一下,隻是這樣的動完全是無意識的抽搐,和死人也沒什麼區彆了。
……然後我就又吐了一個大高/潮。
“這是怎麼回事?”我聲音都變調了,“好吧,張玄的確是個誠實的好孩子。這是個活人也沒有威脅……可是麵對著這樣的東西我寧願和展莫辭乾一架啊混蛋!”
槍哥伸出手來探了探那人的脖子,說:“雖然很微弱,但是動脈還在跳動。而且我碰到他的時候他的身體顫了一下,似乎知覺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那麼……”
“……那麼,他也是活著,五感全開的情況下變成這個樣子的麼……”我哆哆嗦嗦說著,覺得渾身都在發抖。
最可怕的事情可能不是死亡,而是在清醒的情況下看著自己緩慢走向死亡。
舒道半跪在那人身前,查看著他的身體。可是他好像也說不出什麼來,舒道的神情暗了一下,低聲說:“如果紅搖在的話……”
如果紅搖在,一定能看出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可是舒道想說的,絕不僅僅是這句話吧。
特裡斯的眼睛遲緩地轉動著,我有些不忍地看著他,推了推槍哥:“喂,給他個痛快吧,這樣下去,就算死也……”
“先彆動。”槍哥神情嚴肅地說,“他好像在說話!”
我豎起耳朵,果然聽見了很小的聲音,是他從牙齒縫裡麵發出的氣聲。因為他的樣子太具有震撼力,一開始竟然沒人發現。
“嘶……嘶……”特裡斯從喉嚨裡麵掙紮著發出聲音,可是太過微弱,簡直堪比六級聽力測試,還是非美語版的。
“聽不來。”我乾脆地說,隱約覺得對這種聽力測試格外討厭。看到那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夥,我皺了皺眉頭,又湊近了一點,仔細看著他身上的白色的東西。有點發亮,黏糊糊的絲狀物。亂七八糟纏在一起,就像……
我愣了一下,猛地回頭衝槍哥大喊著:“Spider!蜘蛛……這些是蜘蛛絲!”
我的話音未落,張玄的身體已經猛地壓了過來,他一隻手捂住了我的嘴,一隻手摁住我的肩膀把我狠狠壓到石壁上。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再看旁邊,槍哥和舒道也都緊緊貼著牆,似乎連呼吸都放得極為輕微。
特裡斯的身體開始動起來,不過不是他自己在動,那些把他纏著的蜘蛛絲被什麼東西拉扯著,拖著他緩慢向一個方向移動過去。我定睛一看,才發現有很細的蜘蛛絲在地上一直延伸著,直到洞穴的那一頭。隱沒在未知的黑暗裡。
沒有人說話,大家默契地放輕了動作,安靜而迅速地跟了過去……除了我。
走了五六米的槍哥舒道張玄回過頭來默默看著我。
槍哥:“不走?”
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