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隻手抓住一隻蜘蛛,把它幾條腿打成一個結扔回蜘蛛群中,一邊用我不聽使喚的手指拉了這個傻瓜式□□引線,扔進了那堆屍體之中。
槍哥說這玩意兒就是個迷你打火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也沒錯。這東西也就一個橙子大小,據說中間有個什麼隔熱層,拉掉之後兩邊化學物質一混合會發生小型爆炸,外層的燃料能燒一會兒。放在實戰中幾乎起不到什麼作用。可是我把這東西扔到一堆乾屍的下麵,效果就比較驚人了。
這堆屍體就像是風乾了幾百年的木柴,足以列入槍哥禦筆親書的《野外求生最佳燃料表》之中,迷你打火機在下麵不過輕輕燎了一下,火焰就從下麵迅速蔓延開來。那些蓬亂的毛發,乾枯的肢體,還有不知道積了多少年的含磷豐富的骨頭,劈劈啪啪燒得很是痛快。其威力就像下麵被澆透了汽油一樣。原來不知道有多少潛伏在下層的黑色蜘蛛迅速爬了上來。有的蜘蛛腿上的毛著了火,爬行過程中又把火焰帶到了其他地方。這個洞的上空到處橫七豎八拉的都是蜘蛛網,上麵也懸掛著乾枯的屍體,火焰向上一路蔓延,不過片刻,整個洞窟都被火海包圍了。
槍哥驕傲地說:“能把這種□□發揮出這種作用的,隻有我能想到了吧?”
“……的確是能想到這種餿主意的白癡全天下都他媽找不出第二個了啊!!!你腦子有坑嗎?我們要怎麼辦,怎麼出去啊混蛋!”我跺腳咆哮著。
張玄回身一個拔刀式,衝散了四五隻蜘蛛的包圍圈,一隻手抓住我的肩膀,這一次動作很熟練地把我在他背上擺放好,一躍而起跳到了火焰還沒有蔓延到的地方。隨後,九叔背著紅搖,槍哥帶了舒道也一起跳了過來。
“先解決了當下危機再說。”槍哥很不負責任地說,“而且,我寧願被燒死也不想被蜘蛛當成糧食。”
“紅搖怎麼樣?”終於找到機會喘口氣之後,舒道一把抓住了九叔的胳膊,焦急地問。
九叔淡淡看了他一眼,說:“中了毒。她被蜘蛛咬了一口,我做了緊急處理,但是還遠遠不夠。”
舒道的手都在發抖,他慌張地尋找著,終於在紅搖胳膊上找到了那個傷口——發黑的一個咬傷痕跡。傷口上方的血管被九叔用束縛帶捆住,可是似乎沒起到什麼作用。紅搖原本白皙如玉的手臂有很多塊狀的深色皮膚,而傷口附近的肌肉組織已經開始溶化了。
“怎麼會這樣?!”舒道低吼著,“為什麼……沒有藥嗎?”
“沒有見過這種品種的蜘蛛,我用了藥,但是效果不明顯。我能做的隻有這些了。”九叔靜靜看著他,“舒道,隻有出去才有希望——如果找不到路,她生還的可能性不大。”
“我會的……我會找到的!”舒道幾乎是神經質地念著,他站了起來,心神不屬地觀察著四周。可是現在周圍全都是一片火海,屍體的焦味和著煙塵升騰,能見度降到了極低。他向下掃視著,忽然之間怔了一下,然後整個人幾乎撲過去。
“你乾什麼?”我一把抓住了他,舒道卻依然想要下去。他指著下麵喊道:“在下麵……你們看!出口在下麵!”
下麵堆積了不知道有幾層的屍體架被燒塌了,露出來的地麵上蜘蛛四散奔逃。我眯了眯眼睛,發現那地麵竟然不是凹凸不平的洞底,平整的玄武岩上麵,刻著一個方瞳眼睛的標記。那雙眼睛刻畫得栩栩如生,在眼球方瞳的位置,赫然做成了一個凸起。
“你彆下去!”我一把拽住準備撲過去的舒道的後腰帶,“那是火海!你瘋了嗎?我來!雖然我是笨蛋一個,可我至少不會死!”
我一把拽掉了平時鼓風像氣球一樣拉風的鬥篷,穿著不那麼招惹火苗的衣服,看了下方的火海一眼,咬了咬牙就準備出溜下去。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掉下去,忽然後脖領被人一拽,猛地就後翻了過去。
我暈頭轉向爬起來,還來不及看清楚,一個細長的東西就丟到了我眼前。條件反射的接住,我才發現那是張玄的長冥……的刀鞘。
赤著上半身,手裡提著長冥的張玄回過頭來,淡淡瞥了我一眼:“拿好了,等我回來。”說完就縱身跳了下去。
我傻了一樣盯著那個已經沒人的邊界,還有點愣愣地回不過神來。
視野裡,他像一塊石頭一樣從空中栽了下去——沒錯,是“栽”,動作不優美不帥氣的那個頭朝下栽!在空中的時候他轉了幾個角度,避開了石頭,可是避不開火焰。有蜘蛛爬了過來,他抽刀殺了蜘蛛,終於平安抵達了那個眼球圖案旁邊。
張玄半跪在地上,看了一會兒那個標誌,然後伸出手來果斷按下了那個突起。
整個洞穴都在震顫,石頭旋轉著打開,露出了一個挺窄的黑色洞口。張玄站在下麵,麵對著我們,伸出了雙手。
雖然說是麵對著我們,可是他的眼睛卻直直看著我。他張開嘴,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機械,無機質一樣冰冷的音色對著我說:“下來吧,我接著你。”
他的周圍是燃燒的黑色屍體,他站在火海之中,渾身都是油汙和傷口,麵無表情的英俊臉孔被火焰塗抹了熾烈的豔色,就像是剛剛從地獄裡爬上來,周身開滿了紅蓮的修羅。
我下意識走到石頭邊上,然後腦子裡沒有思考的意識一樣跳了下去。從這裡到下麵,七八米的高度,可是張玄很穩地接住了我。
他赤/裸結實的手臂把我環在裡麵,胳膊甚至胸膛上還有火燎的傷口和屍體的油汙。烈焰和死亡的腥烈氣息包圍了我。
那是灼燙的,絕望的,卻又讓人心裡無比踏實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