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一個夢重複做三遍就會變成現實。我扳指頭算了算,發現實在是糟糕,照這個理論,我要是再做一次同樣的夢,估計就要穿越了。
順便說一句,我是在夢裡扳指頭的,所以當我扳完指頭抬頭,發現對麵人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漂移。不過夢裡的人普遍比現實淡定,不過一瞬間他就恢複了自然。然後,帶著空白麵具監督小月氏眾人鑿石頭的先神監工摘下了麵具。
我心裡飛過刷屏般的“Yoooooo!!!!!”,震驚地發現剛才那一係列洪荒奴隸主一般的鏡頭竟然不僅僅是場景再現,它居然還有續集!
摘下麵具的監工……好吧,這張臉帥得我都不忍心喊他監工了。清雋眉眼,氣質溫潤,正是在小月氏祭壇裡麵壁畫上的那個青年。他看著我微微地笑,揮揮手說道:“守,再見。”
那句話文藝得我整個人都能擰出酸水,可是在夢裡我卻控製不了自己,我走上前幾步,說:“師兄,我能不能不回去?”
……師你妹啊!兄你妹啊!我的風格才不可能這麼坑爹!
青年低下頭,依然在笑,他說:“我快死了。等我死後,你把我的眼睛帶給他,然後告訴他黃金城的存在。以他的性格,一定會選擇這裡當作……等你來接我回來的時候,點燃返魂香,我會告訴你怎麼做。”
他抬起眼睫,閃亮亮的眼睛裡麵有種心酸的快樂:“無論在哪裡,我都會陪著你。隻是我們必須要有一個人活著,毀了他的一切。守,聽話,好不好?”
他走過來,比我高一個頭左右的高度。他低下頭來,輕輕親吻了我的額頭。
……靠之!!!!!
我猛地後退兩步,不假思索抬起手來,準備輪圓了扇他一個憤怒的耳光。然而那個青年卻隻是站在那裡輕輕地笑,帶了點悲哀的意味,他的身影忽然飄忽起來,漸漸離我越來越遠,再也打不著了。
我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剛才的一切隻是我做的一個夢。緊接著就是撓心撓肺的痛心疾首。
世界上最憋屈的事,就是你在夢裡想要扇一個人的時候,夢醒了……
我還在回顧剛才的怨恨的時候,一隻手忽然從下麵探了上來,動作極為習慣地摸上我的眼睛,我沒來得及閉上,那隻手的動作頓了頓,問道:“醒了?”
“……張玄?”
“嗯。”
我這才發現,周圍仍然是一片黑暗,我們沒有出去。空氣裡麵彌漫著一股焦臭刺鼻的灼燒氣味,環境又濕又熱。而我趴在張玄的背上,前方是一條幾乎不能稱為“路”的蜿蜒石頭。
“這裡是哪裡?舒道他們呢?”
“洞塌了。躲岩漿。走散了。”張玄簡潔解釋。
我迷迷糊糊在他後脖子上麵蹭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發現有點不對勁。
“怎麼回事……你受傷了?!”
話剛一出口,我就覺得自己在講廢話,早在我們重新碰頭的時候不就檢查過了麼,這家夥一身的傷簡直可以去展覽傷口多樣性了。可是現在,這種多樣性似乎又朝豐富的方向邁進了一步。
“嗯。”他的聲音依舊波瀾不驚,“被燙了一下,彆亂動。”
“你當你涮羊肉片啊!被燙了一下?你脖子都快成豬頭肉了還背著我!”我惱火,掙了一下,沒成功從他背上跳下來,“放我下去!咱倆體位反了,按照槍哥經驗,男上女下才是最標準的動作!”
我隻動了幾下,他的身體似乎就有些搖搖欲墜。張玄一隻手扶住牆,一隻手輕輕拍了我一下:“彆動,疼。”
張玄不是我,他和一個正常人一樣有明顯的知覺,受了這樣的傷,不疼才怪。隻是這把平淡的聲音卻很少有說疼的時候。乍一聽見這個字,我差點沒Hold住。
“疼還逞強!快讓我下去!”
“不要。”張玄拒絕,“剛才你背了我,要扯平。”
……這是什麼神理由喂……
“要不,這樣,”我試探著說,“這次我背你,然後出去之後,你還我兩次?”
張玄不說話,於是我繼續循循善誘:“你看,現在我沒事,你受了傷。要是出不去,豈不是你連這次都沒還上?”
張玄猶豫了一下,我連忙從他背後跳下來,下一秒他的身體就斜斜壓了下來,顯然是一刻也撐不住了。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從來冰涼涼的身體這時候也燙得嚇人,他的胳膊無力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卻依然沒忘了說話:“那,出去之後,還你三次。”
“……好。”
我終於意識到,對付這種神奇生物,可以直接把他的年齡減去二十歲處理。
我在地下呆過很多年,卻從沒有什麼時候覺得時間是如此緩慢。腳下的路似乎一直延伸到世界終結,不知道有沒有出路,不知道要走到哪裡,唯一知道的就是不停地走,用最快的速度,把背後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讓一個粽子體會生命的可貴,簡直是比對牛彈琴還扯淡的事情。我不會死,我早已經死了,所以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生命是那麼脆弱。曾經以為堅不可摧能用天然呆對抗世界的人,現在在我背上,分分秒秒都在走向虛無。
虛無就是,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人。就連想要說聲晚安,都要等到鬼語者出現。
我連基本的醫學常識都不懂,隻是覺得不能讓他睡過去。
“喂,張玄,彆睡了!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