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咳了一聲:“九叔你對生命的要求太高了吧?要知道植物也是有意識的,這麼一片怨氣深重的地方,就算是植物也覺得可怕啊。何況還剛剛刮過大沙暴……”
說到這裡,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就連我也反應過來了:“沙暴!對了,就算是有什麼,說不定也都被沙子埋起來了!”
沙漠裡的黑沙暴是很可怕的,成噸的沙子好像坐上了高鐵一樣,從一個地方被運送到另外一個地方,連刮幾天的沙暴,能把一輛兩米高的車子生生埋在地下。隻是,除非有擎天柱大黃蜂一起運輸沙子,否則在一天之內把一座巨大的城池全部埋在沙裡,基本是不可能的。
九叔沒有立刻下命令,他向前走了幾步,食指拇指習慣性放在下巴上,四下裡看了看。忽然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淺坑:“從那裡挖下去。”
就連槍哥也沒有執行他的命令。我震驚地問:“呃……不會吧?九叔你不會真的要讓我們……把一座城挖出來吧!”
九叔搖了搖頭:“這裡不可能是我們看到的那個黃金城幻影。上午我們看到的海市蜃樓裡麵,城池主要部分足有幾十米高,一天之內不可能全部被掩埋。我們隻要向下挖一部分,還原沙暴來臨之前的地麵就夠了。我不相信那樣一段送靈通道過去後,會隻是一片沙地。”
九叔和蒼離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同樣是指使人乾活,他總能讓你覺得為他乾活是天經地義的。雖然我很想說,如果這裡不是我們上午看到的黃金城的話,那麼我們要還原的可能就不是今天一天沙暴之前的地麵,而很可能是上千年前的原貌了。但是鑒於現在暫時沒有彆的好辦法,也隻能這樣乾下去。
我、張玄和槍哥乾起活來都是很快的。那個沙坑本來就比其他地方下陷不少。沒挖多久,下麵就露出了潮濕的沙子,還有幾根東倒西歪的小綠苗。看來我們走的方向是沒錯的,這裡的確是那條地下河的上遊。也許就在沙暴來臨前,這裡還是一片未來的綠洲雛形。
我們彼此對視了一眼,都有點興奮起來。鏟子揮得越發勤快,沒幾下就聽到“當”的一聲響,鏟子前端好像挖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隻見在潮濕的沙地中,有一點與周圍沙子質地不同的石頭麵露了出來。石麵是堅硬粗糙的砂岩,隻露出來一小塊,槍哥沿著石頭表麵小心清理著,漸漸地,那個被埋在沙中的東西顯出了全貌。
那是一尊一人多高的石像。石像的雕刻非常細致,寬臉大眼,眉骨和鼻梁都高而突出,看長相不太像中原人。看長相和身材,是個壯碩的成年男人,隻是這個男人的手臂卻環抱著身體,被雕刻出來的繩子牢牢捆紮著。石像的肌肉虯解的腿也被繩子綁著並在一起,他的麵部表情麻木而卑微,好像這麼綁著豎在沙堆裡是他的榮幸一樣。目光虔誠地落在前方。
我看著那個上半身肋骨成排,然而下半身卻肌肉發達的嚴重發育不均衡的石像,依稀覺得有點眼熟。
“我見過這張臉。”我忽然叫起來,“上午沙暴的時候……你們記得嗎?那時候我說看到了車窗外有個人在看著我們,好像就是和這個差不多的人。我們是又繞回去了嗎?”
“地道是直的,不太可能。”蒼離仔細觀察著那尊石像,“看這個人的打扮,他的身份可能是奴隸。雕刻成捆綁的樣子豎立在沙漠裡,而且從我們掉入地下之前就已經出現了。我猜,這個石像的含義說不定和地下那些陪葬的人與駱駝是一樣的。地上與地下,生與死的通道,它們像是路標,也像是儀仗隊,一起拱迎著死者進入墓穴。”
“儀仗隊……你是說,這些石像一直通到黃金城嗎?”槍哥琢磨了一會兒,問道。
蒼離笑了笑:“隻是猜測。不過,就算被沙暴埋住了,也一定會有一些蛛絲馬跡,我們沿著這些石像痕跡向前,總會發現什麼的。”
之前在地道裡的時候,九叔他們已經睡過幾個小時了,但是我因為害怕死人撐著站了幾個小時的崗。現在我無比後悔這個決定。因為九叔這個資本家吸血鬼,已經把那幾個小時算作了“天門員工正常休息時間”了!
為了躲開白天的太陽,我們連夜行動。槍哥把車子拖了出來,向前開個幾百米,就停下來查看一下周圍環境,必要的時候挖挖土,發現方向錯了再倒回去一段。這樣機械又極為緩慢地慢慢向前。曾經在城市道路上耀武揚威擠車占道的越野無比憋屈地在茫茫大沙漠上磨蹭著。到了後半夜,天氣陰下來,月亮和星星都躲進了雲裡。我們不得不在一片漆黑裡麵用手電筒摸索著前進。這麼連續乾了六七個小時,直到淩晨時分,我已經癱到車上累的不會動了。
第一縷晨光穿破薄雲照亮周圍的時候,景物都還在濕潤朦朧的水霧中。沙漠裡的日出和日落一樣瑰麗神奇。你幾乎能清晰看見太陽挪動的每一個步驟。剛才還是一片漆黑的空間,被穿透玫瑰色雲朵的陽光迅速照亮。明與暗,光與影,瞬間黑白分明。
我一隻手擋著眼睛,其實陽光並沒有那麼刺眼。刺眼的是眼前陰影的輪廓反射的光芒。
那是一座如同古裝戰爭劇的城門一樣高聳的巨大門戶,隻是哪怕是北京奧運估計都沒有這麼窮奢極欲暴發戶,它的周身都反射著燦爛的金光,簡直要刺瞎吾等小市民的狗眼。
“黃、黃金城嗎?”我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