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項戎鈞,身高一米八五,體重七十五,身材好,長得帥,住房存款都令人想要報複社會,是一個“讓人覺得砍死了就能升好幾級”的男人。
最後那個沒品的比喻當然不是我說的,說這話的是個比這話的本身沒品幾萬倍的家夥,令人崩潰的是,這種家夥居然還是個生理上的女人。
那時候那家夥雙手捏著我打掃衛生的時候不小心扔到門外的存款賬單,兩手發抖臉色發青,她充滿嫉妒地上下掃了那一排數字。然後抬起頭,斜眼三十八度睨著我,語氣酸得能擰出一把山西老陳醋:“哦——”
千回百轉起承轉合拐了十幾個彎,最後定格在壓抑的降調上。
“槍哥啊。”她戳我,“老實交代,你犯了多少罪才攢了這麼多錢?”
我看她一眼:“怎麼,你想揭發我?”
“哪能啊。”她嘿嘿笑著,拿那瘦得骨頭能戳出來的胳膊肘子戳我,“下次犯罪的時候,叫兄弟一把?發家致富要一起來嘛,蹲局子也有我陪你你不寂寞不是麼……”
我一指頭彈她腦門上,那家夥就嗷嗷叫著找人告狀去了。
我從不否認自己是人生贏家,特彆是妹子緣這點,我的一切資本都足以讓各種妹子前赴後繼飛蛾撲火一樣湧過來。在這一點上我很隨便,酒吧,夜店,彼此看得順眼就能共度良宵。人生在世不過幾十年,何況是我這種職業,說不定下一秒就掛在哪裡,在這種事情上壓抑自己實在是沒有必要。
女人,嬌小,柔軟,狡黠,嫵媚。是很精致的生物。當然偶爾也有紅搖那種凶暴的霸王花。我和女人的關係絕不局限在床上關係上麵,相反,拿我當兄弟或者純粹的知己的女人並不在少數。但是不管是紅顏還是紅粉,有一點是絕對統一的——無論是外表還是內在,至少要有一個配得上我那絕佳的品位。
我寫回憶錄到這裡的時候紅搖正抱著娃在我的身後冷笑,她一指頭按了鍵盤,指著我的電腦桌麵意味深長地笑:“哦——品位啊?”
……這家夥直到當了媽,還是不懂品位,有時候真他媽是個玄妙的東西。
因為品位原因,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把任守定義為好基友。這個生理性彆為女的家夥周身透著和她名字一樣的猥瑣氣息。少年不知從哪練得一口好吐槽功,張口就能噴出鹽酸一樣的腐蝕性液體,五步之內殺人於無形之中。甚至連我這種刀槍不入之身也被她擊潰三百餘裡過。
我很崩潰,因為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在吐槽和臉皮厚度上輸給一個異性。直到後來偶然一次問起的時候,那家夥摸著腦袋莫名其妙看著我:“在哪練的?我沒告訴你我在地下四十多年專注吐槽大業不動搖嗎?這一點你是比不上奶奶我的啦。”
“……”
對了,我好像一直忘了說,這個叫做“人獸”的沒品位家夥,其實是個被關在地下四十多年、沒有陽光就會變成乾屍的怪物來著。
我曾經有一段日子很關注“她是個怪物”這個消息。千年古屍,方瞳雙目,不老不死。這些都是“龍髓”的特征。而龍髓,是我豁出性命也要找到的東西。
任守和龍髓有著莫大的關係。從我在鬼屋裡第一次看到那個工作人員的時候,我就這麼堅定地認為。我接近她,用最無害的姿態讓她放下心防,一點一點試探著她的過去她的身世。可是令人泄氣的是,這個和名字一樣傻缺的家夥好像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一個沒有記憶的人,一個會變成乾屍的人,一個死不掉的人……擁有這一切逆天條件的人,竟然對這些完全不在乎。她每天沒心沒肺琢磨著怎麼賺錢買個房,變著法和我吐槽抬杠,甚至經常和張玄一起一臉放空地發呆。看著她這副不求上進的模樣,有的時候我真想拽著她的肩膀窮搖——喂!你那不比我的過去少苦逼多少的經曆都沒給你造成一點陰影嗎?!說好的中二黑化變態呢?隻有我一個人中二什麼的太不公平了好不好?!
等我意識到,和她相處的時候自己的重點已經由“龍髓和她有什麼關係”逐漸轉移到“臥槽這貨太不科學了”的時候,九叔曾經和我有過一次談話。
“槍兵,你對任守怎麼看?”
那個站在地下世界頂端的男人淡淡問道。他並不看著我,目光瞥到一邊,好像對這個話題並不重視。
我繃緊了身體,迅速說道:“她能幫我找到龍髓。”
九叔沒有立刻回話,他一隻手支著下頜,目光慢慢看著我。我強迫自己不移開視線,過了很久,九叔的眼睛才閉了一下。
我對九叔的感情,與其是忠誠,不如說是敬畏。我素來喜歡和強者合作,而九叔顯然是強者中的佼佼者。他身手一流,更加可貴的是他那從來不因為個人感情而耽誤任務的黑暗內心。和這種人在一起,隻要你沒有成為他的麻煩,就絕對能夠完成任務。
我清楚記得,當初九叔同意任守這個廢物入夥的時候,眼中的深沉和算計。任守的不死、怪力自然對我們很有助力,可她最大的用處,卻在於限製張玄上麵。天門五個人之中,張玄無疑是最強的,所以九叔始終苦惱著沒有控製他的辦法。任守的入夥,為以後關鍵時刻讓張玄賣命提供了很方便的條件。
那時候的我自然是讚同九叔的,但是現在……不知為什麼,我不想讓九叔覺得她除了廢物以外還有什麼作用了。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一個傻乎乎的小姑娘,能幫你找到龍髓?”
“……可是,她也是方瞳!隻要從她下手,一定可以找到的!”
“她隻是對張玄很重要吧?可是他對她隻是因為相似產生的依賴而已!這不是什麼牢不可破的感情!九叔,你不是一直這麼認為的嗎?”
我故意忽視了心裡不舒服的感覺,強調著任守沒什麼意義,九叔目光深沉地看了我很久,久到讓我都有些心虛。正當我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九叔的話鋒卻忽然一轉:
“不。槍兵,你記住,她也是我們的同伴。”
我和他吵,和他解釋,甚至不惜親手揭開我過去的傷口,可當我發現任守就在門外的時候,我忽然發現這些理由連我自己都說服不了。
“槍兵,和那個丫頭的過去比起來,我倒對她的未來更感興趣。”
九叔的表情是難得的興致盎然。這是他的惡趣味之一,看周圍的人困惑、掙紮、迷茫,然後用最冷靜的手段把真相一一戳穿。我曾經很樂於參與他的這個遊戲,不過這次,當遊戲的玩家變成我的時候,我覺得任守說得對,九叔這家夥,真他媽無聊。
我坐在屋裡靜靜回憶的功夫,出去告狀的任守已經扯著她的救星回來了。我看她拽著張玄進屋,一邊教訓著:“彆睡了!張小玄,你看看,槍哥這種驕奢淫逸的家夥存折裡都有這麼多錢,作為勤儉節約二人組的我們怎麼能輸給他!來來來,我們一起給九叔提意見給我漲工資,這樣我也能拿著這麼一張存折來迎娶你了!”
張玄:“……”
我夾著煙,漫不經心看那兩個蠢貨在我麵前肆無忌憚秀恩愛。
真想用火箭筒把這兩個混蛋轟出去啊……他們不知道泡不到妹子的漢子傷不起嗎?!
泡。不。到。妹。子。
曾幾何時,這五個在人生贏家的字典裡絕對屬於已刪除條文的字,居然被我提到了“最不能觸碰的傷”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