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應該是,我什麼時候產生了“想要泡人獸”這種凶殘的念頭?!
她對我,是死蠢貨,基友,兄弟,什麼都可以,但是絕對不會是“妹子”。
沒有哪個妹子像她一樣沒心沒肺,被九叔那個黑心老板利用來賣死也假裝不知道,在外麵打工受了多少罪也假裝忘掉,被使喚來使喚去搬行李擋暗箭、上刀山下火海也假裝自己在發揮光和熱。
就好像她曾經在地下呆過的四十年一樣,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會在她身上留下難以忘卻的傷痕,她的心也和她的身體一樣,無論遭遇什麼都能快速自愈。
我有點羨慕她,有點嫉妒她。當她把冒著生命危險從地下帶出的返魂香遞給我的時候,也忽然有點想要擁抱她。
那塊返魂香終究是沒有把菡菡的靈魂召喚出來。也許是時間久了,也許傳說中的返魂香根本就不存在。可我卻沒有太失望。那塊香也許真的帶來了什麼,它讓我明白沒有什麼傷口不能愈合,逝去的人終將在記憶彼岸安靜微笑,而我們會一直往前走,無論遭遇過多少苦難,隻要等待,就會有希望出現。
我看著麵前兩個死蠢的家夥,掐滅了煙,微微笑了笑。
也許我發現的太晚了吧。但是有的人,不一定要做戀人。就這麼一直和他們在一起,一輩子一晃而過,聽起來也不錯的樣子。
後來每當我回憶起來這一刻的時候,總是無比痛恨那一瞬的想法。真是近二者二,任守那家夥明明已經無數次給我證明過了,我依然犯了那個錯誤——Flag這種東西不能隨便亂豎,不然豎著豎著就真他媽的便當掉了。
即使是做慣了危險任務的我也很少遇到那樣的情況了,彈儘糧絕,隊友重傷,身邊跟著個廢柴,更令人崩潰的是,這根廢柴還非要衝鋒陷陣上去堵槍子兒!
媽蛋的有你這麼上進的廢柴嗎?!平時漢子不是讓你這種時候也漢子的!女人就老老實實呆在老子的後麵,彆上來礙眼擋路,特彆是彆為了另外一個男人和你基友我鬨彆扭!
張玄那家夥有什麼好?又呆又傻又木,不就是有張臉有點錢嗎?你要臉要錢還是要身材老子……老子都有而且絕對比他多啊!為什麼那家夥都變成怪物了還護著他啊混蛋!
她跟我哭,跟我鬨,踢我踹我打我揍我,這些戲碼都是我們平時經常上演的,更何況這家夥現在半死不活的身體殺傷力實在有限,軟綿綿的動作我一隻手就能摁她十個。
可是為什麼這軟綿綿的胳膊腿給我帶來的殺傷力,比當年這家夥力能扛鼎的時候還要強十幾倍?
後來她好像終於放棄了,無力地站在原地低垂了眼睫,我有點心軟,剛想學張玄平時的樣子摸摸她的腦袋順毛,她卻忽然抬起了頭,很認真地看著我:“槍哥,我喜歡你。”
人生贏家。特種兵之王。砍死能升級一百次。種馬男。天門那個節操碎了一地的……
如今,敗倒在某個性彆成謎種族成謎的家夥的一句謊言下。
其實就連張玄這種等級的都應該知道那家夥是在蒙我。但是……可能是曾經在最不可能的夢裡麵幻想過太多次,如今真的聽到的時候,竟然有那麼一個刹那我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如果是夢,那麼能不能長久一點。
既然是夢,那麼我能不能發一會兒呆。
……
事實證明,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她說完那句難得順耳一點的話的瞬間,就掏出棒子把我打暈了。
最後我看見這個家夥拋下我義無反顧奔向草泥馬懷抱的背影,顫抖地豎著中指暈了過去。
她對我,是基友,兄弟,也是,最近在咫尺遠在天邊的夢境。
最後她逃出了生天,生死難料,他被關在地下,前途未卜。她固執地為他等著,多遠都等,他傻乎乎把所有給了她,不計代價。
他們之間是沒有任何人插足的餘地的,我不會傻到做這種完全不可能有回報的投入。隻是我沒想到,最後竟然連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呆在她身邊都成了不可能。
“你不去和阿守告個彆?”紅搖站在我背後看我收拾行李,“這一去,我看你很難回來了。”
“你那烏鴉嘴能不能說點好的?怎麼不說我最後戴著軍功章來迎娶她呢?”我啪地合上了箱子,瞪她。
“你啊,就騙鬼去吧。”她嗤笑,“她連你是誰都不記得了,還迎娶……”
我沉默了一會兒,把所有行李打包。轉身出門:“胡說八道,那家夥為了雞腿也記得我是項戎鈞。”
“誒等等……你就這麼走了?那東西不帶了?”紅搖指了指桌上的電腦,“那可是你們當年打聯機魂鬥羅的利器,就這麼……”
我停下了動作,抬起頭來,電腦桌麵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見的傻瓜正對著我做鬼臉,那張十幾年前的照片,和昨天我見到的臉一模一樣。
我從未走進過她的世界,她卻已經在我的世界裡肆無忌憚了好久了。
我從來沒像張玄那個肉麻的家夥一樣,一口一個“諾諾”地賣萌。因為我明白那是他一個人的諾諾,而隻有任守,才是當初和我相識並陪著我走過這段歲月的人。隻有任守。
“……不,不帶了。”我轉身出門,手裡是很輕的一個行李箱。我擺了擺手:“那東西就是個妹子離我遠點的無敵flag。我還想出去再留個種呢。”
身後是紅搖一茶杯扔到門上摔碎了,她難得拖著哭腔的聲音從門後響起來:“滾吧槍兵!你們都滾吧!沒良心的混蛋……張玄失蹤了,阿守把我給忘了,你這家夥要去上戰場,毛線啊!當初的那些人……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是啊,當初的說好的那些人,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走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美景和美人,隻是當初那個“和某個二逼一起逛”的願望卻再也沒有實現過。很少有人和我一起出生入死打架鬥嘴,就算有人,也不再是她了。我是項戎鈞,是項家最後的恥辱和驕傲。既然我已經在叛逆的路上走了太久,那麼現在,該是我回去的時候了。
紅搖不知道,有些東西就算不帶在身邊,也能讓人清楚記得當初的模樣。那是和我的槍一起刻在心口的溫暖。我才不是張玄那個幼稚的家夥,成熟男人的心裡話,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
我的祖國,我的親人,我的兄弟愛人,你們腳下的土地和胸中榮耀將會由我們來保護。我今以手中長槍起誓——縱然此身粉身碎骨,也定要護得你們一世安寧。
這是我槍兵,我項戎鈞對你一生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