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打地鋪?
若不睡在一處,她怎麼懷小寶寶?
還是說,先生不喜歡小寶寶?
“這是我的床,屋子也是我的。要打地鋪也是先生打地鋪……”
說來說去,他就是後悔了!
桃夭脾氣也上來了,抱著被子小聲嘟噥,“我已經給了先生九貫錢做彩禮,先生若是嫌少,我再給就是……”說著說著,見謝珩薄唇緊抿,麵色愈發難看,立刻閉上嘴巴,把臉埋進臂彎裡。
隔了一會兒沒有動靜,她偷偷抬起眼睛瞧他。
他仍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出神地望著窗子,神情似是十分哀傷。
桃夭的心一下就軟了。
其實先生很好的,都生她氣了還幫她擦藥,她都把他的掌心咬出血,他卻一句都不曾指責她。
眼下先生如今無家可歸給她做了贅婿,她還要這樣欺負他,著實不該。
她一時又想起自己剛來這裡時總是無理取鬨耍脾氣,蓮生哥哥卻事事讓著她。
蓮生哥哥臨終前告訴她若是以後跟人成婚了,一定要對那個人很好很好。那樣人家也會對她很好很好。
可才成婚第一晚,她就把人給惹不高興了。
桃夭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是在無理取鬨,趕緊從床上爬起來忍著疼換回從前的舊衣裳,床旁邊鋪好被子,把自己藏進被窩裡,““先生彆生氣,我去打地鋪就是了。””
可先生卻看也不看她,神色淡淡,“把門打開,我去隔壁屋子睡。”
才成婚,他就想分房睡嗎?
桃夭雖有些難過,可還是從被窩裡爬起來開門。
用力拉了拉,門紋絲不動。
有人把門從外麵鎖上了。
不隻鎖了門,還十分貼心地把一個貼了喜字的新夜壺放到門後。
桃夭看看緊閉的房門,又看看謝珩,站在那兒一時之間不知怎麼辦才好。
夜已經很深了,屋外蟲鳴彼此起伏,愈發顯得屋子裡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謝珩扶額,輕輕揉捏著眉心,“睡吧。”
*
新婚之夜的龍鳳蠟燭是要燃到天亮的,心煩意亂的謝珩倚在床頭看書靜心。
這時,一隻細小溫熱的手指鉤住他左手尾指,輕輕晃了晃,聲若蚊蠅,“夫君,我知道錯了……”
“我以後都不惹夫君不高興,會對夫君很好很好的。”
“我,我以後一定會讓夫君,過上好日子……”
“夫君……”
貫會哄人的刁民!
婚前婚後完全兩幅麵孔!
謝珩正欲甩開她,掌心一軟,被咬傷的地方被人輕輕舔了一口,酥酥麻麻地癢。
他正欲嗬斥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寡婦,她像隻小貓一樣用柔軟的臉頰蹭蹭他的掌心,似多了一絲嫵媚的大眼睛巴巴望著他,“下次擦藥,我一定忍住不叫,也不咬人了……”
掌心滾燙的謝珩一時竟忘了抽回手,隻冷冷道:“不許叫夫君,”
“為什麼?”
“我不喜歡。”
“那,我還叫先生?”
謝珩背過身去不作聲。
他原以為小寡婦還會不死心地哄他,誰知對方很快沒了動靜。
一轉頭,麵朝他的小寡婦已睡著,一隻手緊緊抱著一個已經很舊的布偶娃娃,而另外一隻手抓著他的手掌。
謝珩把自己的手從她小小的掌心解救出來,出神地望著帳上的蝴蝶。
這個宋大夫當真可惡,也不知究竟在水裡擱了什麼,害得他……
他不由自主地把手伸進被窩裡,闔上眼眸微微喘息著,突然一隻腿伸到床上來。
他驚得抽出手,回望了一眼睡覺極不老實的小寡婦。
她突然撐開眼皮看他一眼,呢喃,“先生怎麼還不睡?”
謝珩不動聲色把她的腿放回去,“就睡。”
她抓著他的手心滿意足睡去。
*
雞叫第二輪時,桃夭就醒了,霧蒙蒙的眼睛盯著紅彤彤的屋子晃了神,下意識看向床鋪,叫了一聲“蓮生哥哥”,隨即回過神來。
這世上已經沒有蓮生哥哥了。
先生還睡著。
睡著的先生不那麼冷,甚至看起來很溫柔。
她踞坐在床邊打量他片刻,大著膽子伸出手指從他高挺的鼻梁滑到他鼻側的那顆小痣上,正看的入神,他突然睜開眼睛,濃黑纖長的眼睫毛輕輕顫動,就像是展翅欲飛的蝶翼。
桃夭嚇了一跳,立刻坐直身子,結結巴巴問;“先生,醒了?”
頭腦昏沉的謝珩半闔著眼眸,冷白的手指輕輕揉揉眉心,睡意濃濃“嗯”了一聲。
桃夭對此已有經驗,“先生是不是想要如廁?”
不等謝珩回答,她伸手去掀被子。
來不及阻止的謝珩見她一臉好奇地盯著自己,從她手中奪過被子,一臉羞憤,“放肆!”
新婚第二日就被罵的桃夭都要哭了,默默疊好被子擱到箱籠上要出門,這才想起門還從外麵鎖著。
她朝外麵喊了幾聲,過了好一會兒,外麵響起開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