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蓮生娘。
蓮生娘上下打量桃夭一眼,見她眼圈紅紅的,心中有些奇怪,“你怎麼了?”說著朝床上望了一眼,見衣衫淩亂的謝珩坐在床上,也一副不大高興的模樣。
這是一大早就吵架了?
她目光在屋子裡掃了一圈,一下子就瞧見地板上那塊沾血的白綾,頓時放下心來。
定是男人早上後的毛病犯了,桃夭身子弱不同意,兩人起了爭執。
“你這孩子,也不知道體恤你媳婦兒!”她趕緊走過去撿起地上的白綾,小聲嗔怪,“她年紀小不懂也就罷了,你都這麼大人了也不懂啊,怎麼隨手亂丟,給人瞧見臊不臊得慌!”
謝珩瞥了一眼那塊沾了自己血跡的白綾手帕,想起好像是昨夜順手從枕頭裡抽出來的,隨即想到什麼,驚訝地看了一眼正站在窗口低著頭咬著自己指尖的小寡婦。
她,她不是寡婦嗎,怎會……
蓮生娘這時要出去做早飯。
桃夭要跟去幫忙,她卻不許,“時辰還早,你們兩個再多睡會兒,等我做好早飯再起也不遲。”
臨出門前,還特地囑咐謝珩,“不許再折騰你媳婦兒了!”
謝珩見她誤會也不解釋,瞥了一眼小寡婦,“過來。”
她不動。
謝珩扶額,“我要如廁。”
她走到門口把那個嶄新的夜壺遞給他。
謝珩知道她必定因為剛才惱了,決定好好教一教她,可還沒等開口,她一臉無辜地問:“先生是生病了嗎?”
這個可惡的小寡婦!
謝珩指向門外,“立刻出去!”
*
誰能想到新婚之夜不僅被趕下床,第二天一早還被趕出屋子!
感到無比心酸的桃夭洗漱完蹲在花圃前悶聲不吭給心愛的美人蕉拔草,自言自語,“你說他怎麼那麼壞,一大早就凶人?”
美人蕉不會說話,一旁的母雞倒“咯咯”叫個不停,似回應她。
“我看他就是後悔了!”桃夭對著母雞輕哼一聲。
這時蓮生娘已經擺好早飯,“去叫你蓮生哥哥吃早飯吧。”
桃夭正要去叫人,見謝珩已經從屋裡出來,趕緊打水服侍他洗漱。
他全程冷著一張臉,看也未看她一眼,徑直推車去吃飯。
吃飯時,蓮生娘見桃夭低著頭不作聲,問:“怎麼了?”
桃夭癟癟嘴,“腰疼。”
才從廚房出來的宋大夫手一抖,碗裡的湯灑了一半出去,目光在謝珩腿上打了個轉。
謝珩麵色愈發難看。
宋大夫趕緊收回視線,把那碗香氣撲鼻的肉湯擱到他麵前,輕咳一聲,“你阿娘特地給你一人補身子的,彆浪費了。”
心生警惕的謝珩卻把那碗湯不動聲色移到一旁,隻吃了一些小米粥。
蓮生娘擔憂,“怎麼不吃,阿娘燉了一個時辰。”昨夜頭一回不曉得怎麼折騰,不補一補怎麼成。
謝珩正要拒絕,蓮生娘嗔怪,“你這孩子,這麼大人了,還想著阿娘喂你不成?”說著勺了一勺擱到他嘴邊,
謝珩不張口,她便一直舉著。
宋大夫正要勸蓮生娘,謝珩突然張開嘴巴抿了一口湯,然後再也不肯吃。
儘管隻是一口,得到回應的蓮生娘高興得眼眶都紅了。
唯有知道真相的宋大夫驚訝不已。
他對於自己逼婚一事耿耿於懷,卻沒想到竟然肯讓蓮生娘喂湯。
這是,睡了一晚就轉了性情?
一旁的桃夭也偷偷瞟了一眼麵無表情的謝珩。
先生,好像又沒有她想的那樣壞。
*
飯後,蓮生娘與宋大夫要去還昨日酒宴借的碗碟。
桃夭也要去,被她攔住,“哪有新嫁娘去送東西的,你去書房陪你蓮生哥哥。”
自從成了婚,東屋拿來做了書房。
桃夭隻好去了書房。想著昨日太子殿下送來的禮錢還沒有歸置好,便拿出來同禮錢一塊清點。
一共是兩百零五貫三錢。
她平均分成兩部分,一部分留給宋大夫保管,另外一部分拿出九貫錢要還的彩禮錢,剩下全部堆到謝珩麵前,“以後,我們家先生管錢。”
她都把家裡的錢都交到他手上了,他總應該高興了吧?
誰知他冷冷拒絕,“不管。”
桃夭有些不懂,“先生為何不管?”
“沒有為什麼,”他輕輕叩擊桌麵,“水。”
原本有些失望的桃夭見他虎口上留有兩排入肉的齒痕,還隱隱滲著血絲,心裡愧疚起來,捉住他的手在傷口處輕輕吹了吹,“先生還疼嗎?”
手心酥麻的謝珩終於從書裡抬起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問:“你知道洞房是什麼意思嗎?”
她似乎什麼都不懂。
也許是他誤會了,她不是故意勾引他。
誰知她一臉不解地反問,“這麼簡單的事情,難道先生不知道嗎?”
真是可笑,他竟然相信一瘋婦的話。
謝珩正欲抽回手,她突然伏在他肩上,伸出細白的手指去摸他的耳朵,“若是先生不會,我可以教先生呀。蓮生哥哥一教我,我就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