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點水來,洗一把竹葉草先煮點水喝,清火消腫的,你嗓子不是疼了幾日了麼。”她笑吟吟對月彤說道。
回來的路上貴人給她說了這些東西的用途,月彤一邊欽佩貴人懂得多,一邊感動貴人時時把她放在心上,還特意找了草藥回來煮水給她喝。
“好!”月彤沒再哭鼻子,隻是笑著應了一聲,歡歡喜喜跑去打水。
主仆二人一人喝了一大碗竹葉草熬的水,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草藥真的起了作用,月彤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驚喜不已:
“真的不疼了呢,貴人可真厲害!”
欒哲哲衝月彤笑笑:“哪有這麼快見效,彆大聲說話,注意下嗓子。”
月彤眼睛笑成月牙,抿著唇嗯嗯地點頭。
欒哲哲被她這個樣子逗笑,看月彤歡喜的樣子,欒哲哲覺得這日子,也挺有意思的。
但等月彤取了晚飯回來,欒哲哲就又笑不出來了。
宮裡唯一能用的燭台下,映著最後一點燭光,主仆二人看著麵前兩個饅頭和一碗寡淡的豆腐湯,臉色都算不上好看。
飯菜更差了,比昨日還不如。
月彤很是心疼貴人,她咬了咬唇:“都是奴婢無能。”
膳房就是不給,她分辨兩句還被直接推出來,她也沒有辦法。
欒哲哲衝她笑笑:“是我這個貴人太無能,讓你跟著我這樣貴人受委屈了。”
月彤馬上搖頭:“沒有的!奴婢不委屈!能跟著貴人,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雖然知道月彤的忠心是給原主的,欒哲哲還是被她的赤城打動。
“我中午壽宴吃多了,”欒哲哲又衝她笑笑:“這會兒一點兒都吃不下,這些你都吃了罷,吃完早點睡覺。”
月彤有些遲疑。
欒哲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現在都還撐著,再吃得積食了。”
積食就遭罪了,壽宴時貴人也確實吃了不少東西,月彤思量片刻點頭道:“那奴婢吃一個饅頭,另一個留著,萬一貴人半夜……”
“不用,”欒哲哲打斷她:“你都吃完,明日還會有,放著再放壞了,多浪費。”
小丫頭午飯都沒吃,晚飯再不吃飽,病了可不遭大罪?
月彤這才應下。
宮裡沒燭火了,等月彤吃了飯,雖時辰尚早,主仆二人也早早就寢。
欒哲哲以為飽一頓能管個三天,但她太低估了新身體營養不良程度,也高估了自己中午進食的分量,原主身子本就弱,欒哲哲就算放開了吃,其實食量也很有限,再加上她本就大病初愈,身體正虛弱,等到了往日入睡時間,還沒睡著,她就餓了。
明明前幾日,吃得差,還病著,她都能睡著,今夜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了。
黑暗中,欒哲哲睜大眼睛看著床頂,一朝開葷,就回不去從前的苦日子了?
她眨了眨眼,在心裡吐槽,床真硬,被褥也不咋暖和。
靜默良久,她翻了個身,寒冷的秋夜,她聽著外頭的風聲,忍著餓,看著滿屋子破破爛爛,更糟心了。
於是,她又翻了個神,直接麵朝裡。
慢慢來吧,不著急。
可……
她真的很餓。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白日裡壽宴上的好吃的。
越想越餓。
末了,欒哲哲開始數羊,強迫自己睡著。
從九百九十九,數到六百三十二。
她終於睡著了。
不過這一覺,欒哲哲睡得並不安生,一進入黑甜夢鄉就開始做夢。
夢裡全是好吃的——
燒雞、烤鴨、烤全羊、炸魚塊、紅燒肉、大肘子、獅子頭……
整個夢所及之處全是好吃的。
欒哲哲在夢裡吃啊吃,吃啊吃,怎麼也吃不夠,怎麼也吃不飽。
一邊吃嘴裡還一邊嘟嘟囔囔:
“再來個烤羊腿!”
“肉羹要多放肉!”
“魚丸要手打的才勁道!”
“這魚骨頭都沒炸酥,算了算了……”
“哎,鴨架彆扔!炸酥了!當零食賊好吃!”
嘟囔著嘟囔著,欒哲哲成功把自己嘟囔醒了。
確切的說,不是嘟囔醒,是被燈光晃醒的。
她有些奇怪,宮裡不是沒蠟燭了麼?月彤怎麼還點起了燈?
而且好像還點了不止一盞……
哎?她怎麼記得她們宮裡就隻有一個燭台啊?月彤自己動手做了個簡易的?
真是個心靈手巧的好姑娘。
她在心裡誇了月彤一聲,便翻了個身嘟囔道:“快把燈熄了趕緊睡覺罷,不是沒蠟燭了麼,省著點用。”
正在靠近床帳的燭火停在原地,片刻後又輕手輕腳退開。
而後,屋內所有燭火熄滅,再沒一絲光線,欒哲哲美滋滋再次進入睡夢吃好吃的。
再次睡著前,她腦中冒出一個念頭——怎麼感覺身下的被子軟乎了?
不過,隨著一盤一盤的山珍海味襲來,她隻顧吃好吃的,便沒太在意被子的問題。
翌日,欒哲哲原本以為自己會在饑腸轆轆中醒來,卻沒想到自己竟沒有絲毫饑餓之感。
不僅感覺不到餓,還覺得身體充盈輕鬆通體舒暢得很。
哎?
欒哲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原是想摸一摸自己的肚子餓不餓,卻沒想到先摸到了一手絲滑。
這什麼材質的衣服,摸著居然這麼絲滑!
剛睡醒的欒哲哲大腦隻迷糊了一瞬,便立時坐了起來。
這、這床帳……這被子……這睡衣……
她這是在哪兒?
雖然她不是很識貨,但這些東西瞧著就很貴的樣子,摸著也都很舒服,她夢還沒醒?
正打算掐自己一把……
“陛下,可是要起身?”
欒哲哲:“?”
男人的聲音?
但怎麼聽著有點耳熟……
正沉思到底在哪裡聽到過,那道聲音又近了:“陛下?”
不止聲音近了,人也近了,手裡還托著盞燈。
光線透過床幔溜進來,打在欒哲哲眼睛上,欒哲哲:“……”
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她好像不像在做夢。
這麼一想,她一下就坐了起來,下一刻,直接把被子拉起整個裹住自己:“站住!你不準過來!”
托著燈的人立在原地。
欒哲哲:“……”
兩人就隔著床帳,默默對峙著。
過了好一會兒,外頭的那個人又試探著輕輕道:“皇上,該上朝了。”
皇上?
上朝?
欒哲哲想到什麼,一把拿開手裡死死抓著的被子低頭看了一眼因為驚慌起身睡衣下滑而露出的大片胸膛。
欒哲哲:“???”
她瞪圓了眼睛,下一刻就攏好衣襟從床上跳下來,飛快在低調奢華的屋內找到鏡子所在。
看著鏡子裡映出的她昨日剛見過的,劍眉星目的一張臉,欒哲哲徹底懵了。
這是……褚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