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就這點時間,來不及重新粉刷,但也不知道多來善到底是怎麼吩咐的,這座曾經破敗荒涼的宮殿,突然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在夕陽下煥發著勃勃生機。
欒哲哲鬆開褚鑠的手,大步往裡走,邊走邊在心裡想著:以後被針對就被針對吧,畢竟寵妃的甜頭她確實實打實嘗到了。
進了殿內,欒哲哲更是心情大好。
殿裡一切又都重新修整了一番。
增添了不少器皿和陳設。
欒哲哲隻有一個評價:奢華。
對於‘皇上’突然鬆開‘欒貴人’手往殿裡去,多來善和月彤的反應,大不相同。
多來善以為皇上是要先檢查一遍,欒貴人的宮殿修整的到底合不合格,隻在心裡感慨,皇上真真是寵愛欒貴人的緊,他日後可是知道該怎麼當差了。
月彤則是奇怪,皇上是渴了還是累了,怎麼突然跑那麼快?
相比而言,褚鑠麵色平靜得多。
事實上,從慈寧宮出來沒多會兒,他情緒就平複了。
對母後他已經不再抱有奢望,也就談不上失望。
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
隻是看欒哲哲一直牽著他,以為她還在怕,他就也沒開口讓她鬆開。
這會兒被她突然放開手,褚鑠眉心不自覺擰了下。
等進了殿,對上她被歡喜盛滿的澄澈雙眸,剛在慈寧宮經曆一場人間最黑暗的褚鑠,突然有些晃神。
他有多少年,沒見過這麼純粹的眼神了。
兩人對視片刻,褚鑠嘴角突然掀起一抹清淺的弧度:
“皇上厚愛,臣妾十分歡喜。”
知道她想說這個,他替她說。
果不其然,欒哲哲馬上笑了起來:“喜歡就好,喜歡就好。”我很喜歡,也很感激。
原本笑意不達眼底的褚鑠,眸光輕動,染上些許淺淺的柔和。
最開心的莫過於多來善和月彤了。
一個開心自己又揣摩準了皇上的心思,辦了好差。
一個開心自家貴人得皇上無上寵愛。
整個禦香宮從上到下都一片喜氣洋洋,以至於擺晚膳,擺出了過年的氛圍。
欒哲哲自覺地沒有提在慈寧宮的事,隻揣著滿腔感恩喂褚鑠吃飯。
有了中午一頓,這頓,褚鑠再被喂飯,就自在多了。
等吃完晚飯,又喂褚鑠喝了藥,欒哲哲這才詢問起褚鑠,明日早朝她該如何應對——總不能一直罷朝。
今日‘欒貴人’受寵的事肯定已經傳遍朝野,明日再不去上朝,她就要背上狐媚惑主禍國殃民的罵名了。
褚鑠還是就教了她一句話:
“此事朕還未有定論,容後再議。”
有了慈寧宮一事在前,欒哲哲也不怕了,記下後,就準備睡覺,今兒這一天,提心吊膽跑來跑去,可把她累得不輕。
但等她提出要睡覺時,這才意識到一個更嚴肅的問題——
‘皇上’要留宿禦香宮了。
禦香宮隻有一張床。
讓她回勤政殿?
不行,那個宮殿,她沒有安全感,隻怕一夜都睡不著,明日早朝再打了瞌睡,朝野上下還是會怪罪到她‘欒貴人’身上。
她看了看,看到那張下午才搬進來的羅漢床,主動對褚鑠道:“我今晚睡那兒。”
褚鑠朝羅漢床看了一眼,眉心輕動:“不合適。”
欒哲哲:“?”
褚鑠:“傳出去不像樣子。”
皇上留宿禦香宮,欒貴人居然讓皇上睡羅漢床,傳出去,言官禦史都饒不了她。
欒哲哲也覺得不像樣子,但總不能讓褚鑠睡羅漢床,他身子還很虛弱。
褚鑠淡淡道:“都睡裡麵。”
話落就轉身進了裡間。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褚鑠剛剛說了什麼的欒哲哲:“……”
她磨磨蹭蹭到了裡間,就見褚鑠已經躺在床上睡著了。
欒哲哲長長得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
要不然兩人一起躺在床上,睜著眼睛,還怪尷尬的。
瞧褚鑠睡得安穩,欒哲哲心道,這一整天,他也折騰得夠嗆,再加上‘欒貴人’的身體可是真的很虛,這麼快就睡著了,可見褚鑠累得不輕。
這般想著,爬上.床榻時,欒哲哲把動作放的極輕,生怕吵醒了已經睡著的褚鑠。
床很大,睡他們兩個人綽綽有餘。
等在裡側躺下後,欒哲哲這才輕輕舒了一口氣。
剛想在腦子裡過一遍明日早朝她該如何應對,就困得思緒亂飛,沒多會兒便睡了過去。
綿長的呼吸在賬內輕輕淺淺。
過了一會兒,躺在外側,熟睡中的褚鑠驀然睜開了眼。
聽著耳邊清淺的呼吸,褚鑠靜靜看著賬頂,良久才輕輕眨了下眼睛。
他有多久耳邊沒這麼安靜過了?
以往,就算是睡著了讓多來善帶人遠離他的寢殿,他或多或少還是能聽到一些細碎的心聲。
算不上特彆吵,但當他心情不那麼好的時候,會很煩躁。
再往前,他壓根沒那麼大權利,每天都是在一堆嘈雜的心聲中入睡。
像今天這樣,他真很多年不曾擁有。
雖然處境艱難,但現在,能安靜地享受夜色的靜謐,褚鑠覺得,穿成一個小貴人,也不全是壞事。
這般想著,他轉頭看了眼裡側已經睡熟的欒哲哲。
睡得可真香。
看著他自己安靜平和的睡顏,褚鑠眨了眨眼,他這輩子都沒睡得這麼香過。
盯著她看了會兒,褚鑠突然自嘲地輕笑了聲。
他居然會嫉妒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小貴人?
轉過身,繼續盯著賬頂,看了一會兒,不知道是因為今日太累了,還是身邊人睡得太香,亦或者是,耳邊終於真真切切的清淨了,沒多會兒,他也湧上了睡意,沉沉睡去。
安靜的禦香宮,四下皆是掩藏寧靜歡喜。
而後宮其他各處,則是燈火通明的躁動和殺機,包括慈寧宮。
隻不過這些未知的危險,欒哲哲渾然不知,她正睡得香甜。
夢裡還在模擬上朝的情形。
這一覺睡得極安穩,也極舒暢,睜開眼的時候,她還沒忘記她現在是褚鑠,要上朝,正奇怪今日多來善怎麼沒有喊她起床上朝,難不成她醒的太早了?
察覺到不對勁的她立馬轉頭朝旁邊看去。
外側,原本睡著褚鑠的地方,空空如也。
欒哲哲:“?”
沒等她大腦完全恢複清醒,月彤便笑吟吟從屏風外走進來:“貴人,你醒啦?”
欒哲哲:“???”
她低頭,看到自己胸前……
又、又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