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有種不能為外人道的舒爽,由內而外地擴散開來,尤其是看到謝伏被師無射的靈盾壓得倒在地上的時候!
這孫子也有今天!
花朝心中不光沒有被“捉奸”的心虛,反倒是前所未有的暢快,像是一口經年堵在心口的棉絮,伴著內臟血肉吐了出來那樣痛快。
她現在非常好奇,謝伏是什麼滋味兒。
是不是和當年他又娶了彆人的時候,自己那種憋悶的感覺一模一樣!
花朝並不恨謝伏。
她並沒有帶著苦大仇深重生,這一世也沒什麼想要報複的人,她甚至想了,自己這一世大可以和謝伏井水不犯河水,畢竟她總不能跟天道之子作對,那樣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
花朝一直都是這麼以為的,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確實不恨謝伏,她不肯因為自己選錯了人,就鬱鬱難解自怨自艾。
但是她到底還是怨謝伏的,這怨埋在內心深處,已經被愈合的傷疤覆蓋,本應該一輩子不見天日,卻在今天被師無射輕而易舉地給撕開,痛痛快快地釋放出來了!
花朝一條手臂搭在小結巴清瘦的肩膀上,笑得前仰後合,眼角都笑出了點濕潤。
賤人也有今天!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姬刹震驚無比地盯著花朝,忍不住問她:“你瘋,瘋了?”
“你,你不,去,去勸勸?”姬刹推了花朝一下,嘴上說不利索,但是心裡道:你不是路邊兩個狗打架都要衝上去勸架嗎?今天二師兄和謝師弟打起來了,你怎麼還笑得失心瘋了一樣。
花朝聞言笑意稍稍收斂了一點:“瘋了不好嗎?這世上就數瘋子過的最快活!”
姬刹修為比花朝還低微,連上去勸架的勇氣都沒有,怕被波及。
因此兩個女孩子扒在牆頭這邊兒,看著那邊打得上天入地日月無光。
花朝看著看著咂了下嘴,用手肘撞了下小結巴道:“有糖嗎?”
看熱鬨沒吃的,樂趣少一半兒啊。
姬刹看的來勁兒。
聞言很快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紙包,裡麵是一些在城鎮上買的點心,不怎麼精致,齁甜齁甜的,姬刹想著當早飯,但是她被齁得吃不下。
花朝撚了一點,送進嘴裡,眉梢高興地一挑,十分滿意這個甜度。
花朝接過來,直接朝著嘴裡塞,很是有種狼吞虎咽的架勢。
也不怪她不顧形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純白虛無之中度過了多久的時間,總之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吃過甜的了,她都要想瘋了。
雖然這點心沒有糖好吃,但也勝在甜度很夠了。
姬刹見花朝吃得腮幫子都鼓起來,絲毫不顧形象的樣子,震驚的一雙杏眼都快瞪成銅鈴了。
“你,你……”你不是從來都細嚼慢咽,還總是挑剔彆人的吃相如同野獸進食嗎?
得虧是姬刹嘴皮子不利索,否則這會兒肯定嘲諷到花朝噎死在這兒。
花朝不記得自己從前端仙女架子端的厲害,明明不能辟穀,卻總也不吃凡物,專門吃辟穀丹,把自己搞得仙氣縹緲,還不是仗著親爹是煉丹的,丹藥隨便吃?
反正連姬刹這種心沒長眼兒的實心兒,也瞧不上她裝,倒是有些男修喜歡她,反正女修普遍不喜歡她。
這會兒姬刹見花朝把自己腮幫子撐得鼓起來,抻著脖子吞咽的樣子,真想拿一塊留影玉給她記錄下來,免得以後她再裝仙女,好好讓她看看自己的樣子。
花朝一邊吃一邊看那邊打得水深火熱,發覺姬刹不看熱鬨竟然在看她,側頭疑惑地“嗯?”了一聲。
她兩腮鼓鼓,把那一張端麗的臉蛋撐得活像是偷了花生的鬆鼠,她當然不知道姬刹想什麼,畢竟她就算知道自己從前招人煩,四百多年了,也記不住自己到底怎麼招人煩的。
姬刹斜著眼有些鄙夷地看她,花朝還以為姬刹是因為自己搶了她的吃的不高興。
花朝抬手,帶著滿手的點心渣滓,用一種老奶奶摸孫兒的慈祥姿態,摸了摸姬刹的腦袋,說道:“等會他們打完,我買了還你……噗!”
她一說話,點心渣滓噴出來了,姬刹被她揉著腦袋沒躲開,頭發上都是,氣的眼睛瞪大,張嘴就要凶人。
隻可惜小白兔就是小白兔,豎起耳朵也不像狼,再加上嘴皮子不利索,“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下文。
花朝一塊點心就把她下麵的話堵回去了,姬刹猝不及防,但是到嘴的點心到底沒吐出來。
她被花朝摟著,因為個子比花朝矮一點,直接貼花朝懷裡了,臉正被壓在花朝豐滿的山巒迭起之上,這下徹底說不出話了,嗆咳得厲害。
花朝給她拍著後背,她掙紮起來可以忽略不計,而且姬刹掙紮幾下就沒再掙紮了。
她不知道花朝抽什麼風,是餓瘋了還是怎麼樣,但是她不討厭花朝現在這樣子。
而這邊花朝摟著失而複得的小結巴正看得熱鬨。
她心道師無射這個濃眉大眼的平時看不出,沒想到竟然這麼損,他以築基期修為輾軋謝伏,逗貓一樣倒是不傷他。
但是劍刃化為的罡風,把謝伏的弟子服給絞得叫花子一樣,花朝這個距離乍一看,見謝伏衣衫襤褸被風帶起,活像個奓毛的鳥人。
花朝心裡舒服極了。
上輩子她是真的沒怎麼見過謝伏如此狼狽的模樣,他的容貌氣度,無論到哪裡,都是男子敬佩女子愛慕的典範。就算是恨他的仇敵,蓄意想要羞辱,也頂多抽幾鞭子,不至於喪心病狂地要扒他衣服看他衣不蔽體。
花朝最開始有多麼因為謝伏的容貌和氣度驕傲,到後麵就有多麼希望他陰溝裡翻個大跟頭。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做人間疾苦人心險惡,免得他目下無塵,驕傲的尾巴翹到天上去。
現在想來謝伏應該是風吹朱果涼颼颼,他肯定能充分體會到師無射險惡的用心,體會到這個人間不那麼美好。
花朝一時間十分喜歡師無射這種略顯卑鄙和猥瑣的手法。
雖然細究起來上不了台麵,但是爽啊!
不過人這玩意,總是容易樂極生悲。
花朝正笑得花枝亂顫,就突然間感覺到手臂一涼。
她笑著低頭看了一眼,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