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策有心安慰母親幾句,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沉默了半晌,看見秦夫人落淚,心中更是不自在,起身道:“兒子吃飽了,先下去了。”
“快快走開,彆杵在眼前惹我生氣。”秦夫人怒道。
秦玄策沉默著,走了出去。
回到觀山庭的時候,他的臉色還不太好,多年的殺伐征戰,他的心早已經堅硬如鐵石,但想起過世的兄長,還是令他的情緒低沉了下來。
長青迎了上來,觀察著主子的麵色,小心地開口:“二爺您回來了,要用茶嗎?”
秦玄策擺了擺手。
長青退了出去,過了半天,又進來了,手裡捧著一個食盒。
“前頭傳話過來,說二爺您今晚沒吃什麼東西,小廚房那邊做了兩樣吃食,給您端了上來,二爺您多少再用些吧。”
秦玄策順口“嗯”了一聲。
長青將食盒放在案上,打開來,端出了一個海碗:“這是雞湯麵。”
一碗湯,湯裡臥著拳頭大小的一團麵,僅此而已,彆無它物,雞湯清澈,色如琥珀,半點油星都沒有,散發出一股勾人的香氣。
秦玄策本來不覺得餓,這會兒卻被挑起了食欲,遂坐了下來,拿起銀箸。
他先喝了一口湯。
鮮美的滋味竄了進來,雞湯醇濃,還有人參的香氣,回甘綿長,把舌頭熨燙得舒舒服服的,一時間,渾身的毛孔都鬆開了。
他來了興致,又挑起了麵條。
如同銀絲一般,絲絲分明,咬在口裡,勁道柔韌,略嚼一下,又很快融化開了,純粹的穀物香氣在牙齒間流連不去。
秦玄策隻兩三口就把麵吃完了,順帶把一大碗湯也喝光了,一滴不剩。
不過是一碗雞湯麵而已,或許是他太久沒在家中吃飯了吧,覺得舌頭和胃一起溫暖起來,方才那股低沉的情緒也在這人間煙火氣漸漸地消散了。
長青又從盒中取出一方鬆木食盤,打開蓋,滿滿一大塊羊排,烤得金黃酥香。比起方才的雞湯又不同,這種香氣馥鬱而強烈,直衝鼻端。
長青不由自己地咽了一口唾沫。
秦玄策夾起羊排,咬下去。
表皮酥香,烤得咯吱脆,肉質肥瘦相間,肥的油脂細膩,瘦的鮮嫩軟糯,帶著一點點辛辣,一口咬下去,汁水溢出,豐腴甘醇,來不及細細咀嚼,就順著喉嚨滑了下去。
秦玄策出身高貴,舉止禮儀恪守規矩,在家中用膳一向講究細嚼慢咽,今日卻吃得很快,不過轉眼間,食盤就乾淨了。
食畢,他放下銀箸,慢慢地籲出一口氣,矜持地表示了滿意:“廚子的手藝大有長進,今日所做甚合我意。”
長青笑道:“二爺舌頭真靈,今兒換了個掌勺的,您這就吃出不同來了。”
“是新來的廚子嗎?”秦玄策點了點頭,“不錯,賞他二兩銀子,日後叫他多多用心。”
長青馬上朝門外喊了一聲:“二爺有賞,快進來領賞。”
秦玄策突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隔扇門邊探出半張臉,明眸春波,妖嬈勾人,偷偷摸摸地張望了一下。
秦玄策沉下了臉:“誰在哪裡?鬼鬼祟祟,形跡可疑,去,叫人把她打出去。”
阿檀嚇得要命,連半張臉都縮回去了。
長青賠笑道:“二爺,這兩樣吃食可是阿檀姑娘做的,您不是要賞賜她嗎,怎麼又叫打出去,嚇煞人也。”
他扭頭叫道:“阿檀,快點進來。”
門口傳來“嚶”的一聲,比小鳥的聲音大不了多少。
秦玄策皺了一下眉頭:“這院子裡下人何時變得這麼沒規矩,杵在門口,活似做賊,不成體統。”
阿檀這才扭扭捏捏地進來,並不敢靠近,站得遠遠的,小小聲地道:“見過二爺。”
秦玄策冷冷地道:“大聲點,聽不見。”
他是不是故意的?阿檀抬起頭來,偷偷看了秦玄策一眼,正好看見他漆黑銳利的眼睛瞟了過來,帶著一種冷漠的倨傲。
阿檀心裡有點慌,說起話來更加結結巴巴了:“謝、謝二、二爺賞賜。”
秦玄策挑了挑眉毛:“我要賞賜的人是你嗎?”
他的語氣冰冷,充滿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