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檀捂住鼻子,抬起朦朧的淚眼,順著寬闊的胸膛往上一看。
秦玄策的臉龐英俊又淩厲,那麼近距離地看過去,極具壓迫感,壓得阿檀腿都軟了。
阿檀嚇得倒退了三步,結結巴巴地道:“見、見過二爺。”
她心裡害怕,說話的聲音也和小鳥似的,嚶嚶啾啾,聽不太真切。
她眼波婉轉,盈盈一點淚光,欲滴未滴,看著他的時候,臉頰上還帶著桃花紅暈,勾魂奪魄。
一切宛如夢中。
秦玄策被那場春夢擾得一宿沒有睡好,天才蒙蒙亮就起來到院子裡打拳練劍,宣泄著身體裡多餘的精力,如此折騰了半天,直到大汗淋漓,方才回房,就遇到這不規矩的婢子試圖投懷送抱,端的是大膽不知羞。
方才打拳練劍過於激烈,身上熱騰騰的,此時似乎更加難以難耐了,他沉下了臉。
阿檀見勢不妙,急忙道:“我是給二爺送早膳過來的,馬上就走。”
“彆走。”秦玄策語氣嚴厲,叫住了阿檀,抬起下頜,朝案幾上的那幾樣飯菜點了點,警惕地道,“那些是什麼?給我一一道來。”
“嗯?”阿檀回頭看了看,老老實實地回道,“用糯米茯苓做的生滾粥、用春筍薺菜做的開胃湯、用香菌芽苗做的豆皮翡翠餅、用鬆子桃仁做的天花饆饠卷、用酥酪栗黃做的花折鵝糕,還有芙蓉蛋羹配香椿。”
都是平和溫中的素食,沒有什麼可疑之物。
秦玄策尋不到錯處,沒有由頭發落,他的牙根有些癢,麵無表情地盯著阿檀,直把阿檀看得瑟瑟發抖,差點又要暈過去。
半晌,秦玄策才“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下去。”
阿檀幾乎是抱頭鼠竄而去,出了門,跑了大老遠才敢停下來,回頭望了一眼,還覺得心有餘悸。
大將軍今天格外不悅,為什麼?
明明昨兒晚上用膳的時候是滿意的,還給了賞賜,不過隔了一夜,就翻臉了,這個主子真不好伺候,比宮裡那些娘娘貴人還要善變。
看來是今天的早膳不行,哦,原來大將軍不喜歡清淡素食,隻愛大葷大補之物,阿檀默默地在心裡記下了這一點。
尚食局的大師傅曾經說過,抓不住人心,就抓住人的胃口,反正效果都差不多,阿檀一直記得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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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已經停了兩天,太陽一出來,春天的顏色就在周遭彌漫開了,一點點綠芽在風中輕輕搖曳,燕子銜著泥,落在簷角下,呢喃不休。
秦玄策去給秦夫人請安,一出觀山庭院的院門,就遇見秦方賜和薑氏夫婦在那裡等他,兄弟二人結伴而行。
一路上,秦方賜湊在秦玄策身邊,陪著笑臉,絮絮叨叨:“二哥,三天後我要在家裡辦一場全鹿宴,母親也是允了的,我請了平日交好的一些同窗和同僚過來小酌,大家素來對二哥都敬仰得很,到時候二哥也出來坐坐,給我撐個場麵可好?”
秦玄策未置可否,隻是淡淡地道:“再說吧。”
薑氏在背後戳了戳秦方賜。
秦方賜又腆著臉,笑道:“到時候人多,都是京城裡有頭有臉人家的子弟,我想著不能折了我們晉國公府的名頭,好歹要辦得體麵一些,但我不過是個小小都尉,俸祿微薄,那個……二哥……”
一行人穿過抄手遊廊,步入庭院,上了小石橋。
秦玄策背著手,連腳步都沒有頓一下:“和你說過多少次了,彆學那些紈絝子弟的做派,你從來沒把我的話放在心裡是吧?”
秦方賜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怎麼會,二哥的話我哪裡敢不聽,不過是圖個熱鬨,還有趙家的兄長也過來,母親囑咐過了,要好好款待。”
太常寺卿趙家,是秦玄策的大嫂趙氏的娘家,趙氏為秦玄川徇情而死,秦夫人一直對趙家深感內疚,往日裡是百般照拂。
秦玄策聽到提及趙家,麵色稍霽,看了秦方賜一眼:“好了,去我賬上支五百兩銀子,記得分寸,彆胡亂花銷。”
晉國公府富可敵國,分給庶子秦方賜的家產也不老少,但和秦玄策比起來那就沒眼看了,故而秦方賜日常總在二哥麵前哭窮,能蹭一點算一點。
好在秦玄策雖然冷麵,對這個僅有的弟弟還是愛護的,隻要多求兩句,肯定有求必應。
秦方賜喜滋滋地拱手:“多謝二哥,就知道二哥……”
話說到這裡,他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嘴巴還張著,眼睛看向那邊的某一處,神情恍惚,像是癡了一般。
薑氏一看,就變了臉色,狠狠地擰了秦方賜一把:“發什麼傻呢?”
秦玄策漫不經心地順著三弟的目光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