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上前一步,盈盈拜倒:“秦伯母福安,秦世兄福安,琳娘這廂有禮了。”
她正是武安侯唯一的嫡女,閨名喚作錦琳,年幼時秦夫人也曾見過她,當下秦夫人趕緊一把扶住,笑道:“猶記當年,我還曾抱過你,那麼小小的一個孩兒,轉眼間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叫人見了就心生歡喜。”
傅老夫人說起孫女兒,滿眼都是慈祥愛意:“可不是,孩子大了,做祖母的又要操心她的終身大事,今日特地帶了她來進香,祈求菩薩能賜我們家一個好姻緣,我老婆子這輩子啊,也就剩這麼一樁心願了。”
秦玄策每每出征歸來,秦夫人必然要帶他燒香還願,有心人隻要略一打聽,就能知道今天秦家母子會出現在大法明寺,如此偶遇,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傅錦琳麵色緋紅,羞答答地叫了一聲:“祖母。”
秦夫人聽得心裡一動,額外多看了傅錦琳一眼。
那女孩兒正是豆蔻年華,生得秀麗文雅,眉籠煙翠,眼含秋水,人似空穀幽蘭,自有一股高門世家千金的清貴氣質,令人見而忘俗。
這可不正是“家世般配、容貌端莊、性子溫存、知書達禮”嗎?可見菩薩果然是靈驗的,一求馬上應,至於好不好生養,那且待日後再說吧。
秦夫人喜滋滋的,馬上轉頭叫兒子:“阿策,過來,見過你傅家妹妹,你記得嗎,小時候你們還一起玩過的。”
那個是誰,完全不記得。
秦玄策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對傅老夫人和傅錦琳頷首為禮,一字不曾多說,卻對秦夫人道:“母親與老夫人敘舊,兒子找悟因師父下棋去,暫且失陪。”
言罷拔腿就走,秦夫人在後麵叫他,隻當作沒聽見了。
候在殿外的仆從見秦玄策出來,急急迎上前:“二爺。”
秦玄策擺了擺手,令他們依舊在那裡守著。。
古刹清幽,風在山外,梵音如鬆濤,連綿不絕。
秦玄策對這寺院極為熟悉,也不需僧人陪同,自去尋主持悟因。
他順著廊階拾步而下,轉角處有一株古木,枝乾嶙峋,斜伸出來,映著廊階邊一間小佛堂,木窗斑駁,蓮幡半舊,幽然有古韻。
“……菩薩明鑒,我沒有旁的心思,所求不多,求菩薩允我。”
又一個所求不多的。
女孩兒的聲音婉轉曼妙,或許她自己不覺得,像是鳥雀嚶嚶在耳邊撒嬌似的,小爪子在人的心頭撓了幾下,大約菩薩也是抵擋不住的。
秦玄策在佛堂窗邊停住了腳步,不經意地望了一眼。
阿檀跪在佛前,雙手合十,喃喃祈願。
這間佛堂很小,供奉的也不知是什麼菩薩,坐蓮花台、持如意幢,無喜無悲,沉默地俯視世間眾生。
而下方的少女微微地抬起臉,佛前三柱香,在嫋嫋的煙霧中,隻見她麵若海棠,膚似凝脂,□□細腰,又是一番露華濃豔。
古佛法相莊嚴,佳人媚色如妖,兩相映襯,格外奪人心魄。
遠處有鳥鳴於山澗,啾啾幾聲,秦玄策不覺屏住了呼吸,唯恐驚了山鳥。
阿檀繼續對著菩薩訴說:“我對二爺儘心儘意,二爺卻總是凶巴巴的,叫人畏懼,求菩薩保佑,讓二爺不要惱我,許我在他身邊多伺奉幾年……”
太不正經,居然在佛前求這個。
秦玄策板起了臉,但不知為何,他飛快地看了看左右,幸而四下無人。
“若能叫二爺對我再多幾分垂憐,那就更好……”阿檀的聲音又輕又軟,仿佛燕子在春雨中的呢喃。
陽光很好,這一年的春色格外明朗,秦玄策覺得天熱了起來,微微地出了一點汗。不能再聽下去了,誰知道她還會在佛前說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來。
“菩薩麵前,不得胡亂言語。”他斷然出聲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