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閣老的府邸先後鬨了一夜。到第二日西苑召集重臣議事,許閣老與閆閣老就隻能由太監扶著來上朝了。而飛玄真君也大反常態,沒有穿著他心愛的道袍學大撲棱蛾子滿殿亂飄,而是老老實實坐在屏風之後,隻看得到一個隱約的人影。
今日要議的事情很簡單。左都副禦史狄茂彥巡鹽返京,剛一進城就被埋伏的錦衣衛扣下,連冤枉都沒有來得及多叫一聲,直接就運到了詔獄聽審。而包圍狄府的錦衣衛也在同時動手抄家,清點家產;前後銜接行雲流水,略無阻礙,完全體現了飛玄真君調度內外的高妙水準。
真君或許怠於治國,但搞錢的本事卻是天下一流。窮文富武,敗家的道術,玄門之中,法侶財地缺一不可;沒有錢怎麼修道?沒有錢怎麼煉丹?真君雖然在西苑宅了幾十年不見外臣,這一點道理還是很明白的。
所以,這一場會議的主題非常之明白,就是商議著往皇帝小金庫裡扒拉點好東西。
不過,帝君的人設是勤儉以治天下四季常服不過八套,總不能拉下臉與臣子喝茶講數分贓款。往日裡這份工作都是由閆閣老義不容辭,挺身承擔。但現在閆閣老虛得走路都打擺子,也隻能由李再芳全力挺上,為君父分憂:
“奴婢此次抄檢罪官府邸,多有僭越違禁之物。罪官逆惡滔天,難以詳述。正該嚴加查辦,以警效尤!”
既然是違禁之物,國庫當然不好沒收了吧?那普天之下,也就隻有飛玄真君能勉為其難,收留這些無家可歸的寶貝了嘛!
這叫物儘其用,不算奢靡。
這是老道士慣用的手腕,臣下都已經了如指掌。但切蛋糕也不能切得太過分。真君悠悠開口了:
“怎麼個逆惡滔天法,你也該給各位閣老說一說。”
李再芳恭敬俯首,開始一一稟報查抄地冒煙家產中發現的種種罪惡;首先是種種大逆不道、逾越規製的用具,包括雕刻五彩祥龍的金器、明黃的七寶玉樹、與皇帝規格相仿的玩器、酒器、禮器,以及一些意想不到的玩意兒。
“罪官竟然還將上貢陛下的器物私自扣下,自己享用!”李再芳義憤填膺:“奴婢審問罪官家仆,知道狄茂彥曾經訂製過一口赤金蟠龍鐘,要進獻聖上。不料工匠雕刻有誤,此人便堂而皇之,將金鐘留作自用!奴婢已經問過了,知道鐘上原本要雕刻銘文,頌揚陛下宵衣旰食,勤於朝政;不料罪官膽大妄為,竟然縱容工匠將‘朝乾夕惕’四個字,刻為了‘夕陽朝乾’!這不是詈罵聖上,又是什麼?”
聞聽此言,守在宮門昏昏欲睡的穆祺便驟然一個激靈,抬起頭來左右張望,幾乎以為自己不小心又穿越了個什麼稀奇古怪的世界。
就算是限時版本複刻,也不必抄襲這種細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