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劈下,昏暗的崖洞內疾光一閃,悶雷碾過山穀炸開巨響。
空曠的洞l穴將轟鳴雷聲無限放大。
“我不要入宮,姑祖母,斟兒不要做什麼宮妃,我想回家,我隻想回家……”
明斟雪在聽到雷聲的一瞬渾身止不住戰栗,她抱住兩膝,將身子蜷縮起來。
又一陣驚雷接連炸開。
“姑祖母,您放過斟兒罷。”明斟雪意識混亂,辨不清現實。薄肩顫抖得厲害,她忍不住放聲大哭。
單薄柔軟的脊背倏然貼上滾燙寬闊的胸膛,一雙大掌覆上她的雙耳,替她擋住雷聲。
背後傳來的熱源有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力量,使她逐漸鎮定下來。
獨孤凜垂眸盯著那張被嚇得慘白的小臉,聽著她的囈語若有所思。
和前世一樣,懷中少女還是對雷聲有著莫名的畏懼。
隻不過前世的斟兒對他格外疏離,縱使再畏懼雷聲,也不會向獨孤凜尋求一絲安慰。她會蜷縮到角落裡,獨自默默承受著恐懼。
而眼下——
眼下的斟兒將他視作一個身世可憐的溫潤少年,不再抗拒和他親近。
很好,魚兒快要上鉤了。
獨孤凜勾唇淺笑,漆黑的眼瞳裡映著閃電,劃過一道妖冶的幽光。
他俯首湊近懷中瑟瑟震顫著的溫香軟玉,灼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噴灑在少女頸側嬌嫩的肌膚上,不多時便將那處燙出了緋紅。
明斟雪在他的安撫下,意識逐漸回籠。
她哽咽著抽泣了幾下,斷斷續續的喘l息聲嬌滴滴的,不甚平穩。
聽得獨孤凜額角青筋猛地一跳。
“我,我這是……”明斟雪被少年緊貼著的胸膛燙得有些胸悶氣短,她挪了挪身子,試圖拉開些許距離。
一條鐵臂橫過身前,強勢地將她箍回懷裡。
“薛公子!”明斟雪驚覺方才如火爐般灼熱的胸膛正在逐漸變冷。
她慌忙轉身,鬢間濕潤冰涼的青絲擦過少年隱隱發燙的喉結。
淺嘗輒止,留下一道淺淡的水痕。
少年眉頭緊鎖,身軀越來越冷,難自抑地顫抖著,將牙關咬的咯咯作響。
痛楚排山倒海般襲來,沿著每一寸筋骨重重碾過,將周身筋脈撕扯開再揉雜在一起,再反複扯斷。
額上迸沁著冷汗,獨孤凜雙目猩紅,鮮血順著唇角緩緩流下,全身被汗水浸透。
自少時起,他便淪為先皇的藥爐,被迫吞食大量詭譎荒誕的毒藥,以身養藥,再割己身之血為先皇煉丹。
長久以來,體內的種種毒藥相生相克,意外塑成他異於常人的體格,卻也會不定期地反噬他的身體。
每一次反噬都是一重脫胎換骨的機會,過程異常痛苦,四肢百骸都承受著難以言喻的催折。
若咬牙勉強挺過也就罷了,若挺不過,便會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不巧,前世今生受到反噬時,陪在他身邊的都是明斟雪。
前世獨孤凜將自己關在禦殿內,除大監孫進忠侍奉湯藥以外,拒不見任何人。
偏偏容家大房因貪墨被削了官,容太後氣不過,仗勢欺人來找獨孤凜對峙。
“太後娘娘您請回罷,陛下龍體欠安,實在不宜見人。”孫進忠苦口婆心勸著。
容太後跋扈,毫不退讓:“尋由頭推三阻四是罷?哀家就在此候著,看他能拖到幾時!哀家是他的生母,容氏乃是國舅,乞有說貶便貶之理!”
孫進忠背過身嫌惡地唾了口。
這時想起陛下是您親兒了?幸虧太後不知陛下正忍受著怎樣的磋磨,若知道了,隻怕當場能帶著十殿下闖進去,趁虛而入逼宮稱帝!
孫進忠這廂憋著氣同太後虛以委蛇,可巧來了救星。
鳳輦停在禦殿前,望著同大監爭執不休的太後,明斟雪行了一禮,道:“兒臣參見母後。”
“你來做什麼?”太後麵露不悅,將對獨孤凜的火氣一股腦撒到明斟雪身上。
明斟雪也不惱,淡然道:“陛下有疾,兒臣心憂,特來探望陛下。”
說罷掃了眼簇擁著太後的烏泱泱一群宮人,裝作不知情的模樣:“母後也是來探望陛下的麼?”
不待太後開口,明斟雪先將她的話堵了回去:“素聞母後慈母心腸,待十殿下如眼珠般珍視,兒臣想著,陛下亦為母後所出,母後待二子應是同等的疼愛,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來時路上聽聞十殿下身子不爽利,陛下這兒有兒臣照顧,母後不若速去探看十殿下的病情罷。”
一聽幼子有疾,太後瞬間慌了神,又被明斟雪在話風上搶先占了理,便順勢循著台階下,敷衍了兩句照顧好陛下之類雲雲,轉身急匆匆往皇子所趕去。
“多謝皇後娘娘解圍。”孫進忠抹著汗將明斟雪請進禦殿。
“陛下情形如何?公公找本宮來,所為何事?”
孫進忠捧著藥匣子,雙手奉至明斟雪麵前:“陛下這一遭凶多吉少,太醫合力製出的解藥也隻能暫緩疼痛。偏陛下如今意識昏沉,這藥是無論如何也喂不下去。奴才們無能,不得已驚動皇後娘娘走這一遭。”
“我?”明斟雪有些詫異,“我能幫陛下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