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是仙人啊!”有百姓的驚呼聲紛紛響起。
仙人?白柔霜心下淡淡地想,凡界的百姓果然不懂修真者和得道成仙之人的區彆,見到會法術的統統都喊仙人。
凡間哪會出現真正的神仙?
很快,一浪接著一浪,那浪花幾乎已經變成巨浪了,許疏樓足尖一點,飛身出去,懸於江上半空之中。
白柔霜這才注意到,許疏樓並非隻擋了這一處的浪,她靈力所鑄的屏障已然順著江岸綿延開去,一眼望不到儘頭。
大江奔騰,氣勢萬千,巨浪帶著能衝垮一切的威勢卷了過來,百姓們已經驚慌起來,驚恐的呼喝聲不絕於耳。
此時許疏樓手中折扇一展,被她拋了出去。
白柔霜定睛一看,今日配著許疏樓一身紅衣的,果然是一折白雪紅梅扇。
折扇展開,在空中變得巨大,在許疏樓靈力加持下,與滔天巨浪相抗。
巨浪仿佛一隻巨獸一般,對著折扇一次次衝擊撕咬著。
與這驚濤駭浪相比,半空許疏樓的身形顯得極為渺小,但她竟以一人之力,控住了狂風巨浪。
能衝毀城鎮的巨浪是何等威勢,白柔霜還是第一次見。看到那折扇被水浪衝打得微微顫動,她下意識抬手,將自己的靈力送了出去。
隻可惜她的靈力太過微薄,收效甚微,片刻後她便即耗光了靈力,身子晃了一晃,不得不收勢。
身邊有百姓見她身子搖晃,連忙扶了一扶。白柔霜隨口道謝:“謝謝大娘。”
“姑娘謝我做什麼?”大娘道,“是我們該謝二位仙人。”
白柔霜態度冷淡地搖搖頭:“我又沒幫上什麼忙。”
大娘扶她坐下:“姑娘有救人的心思。”
白柔霜微怔,看她一眼,沒有接話。
長久居於江邊的百姓們,自然已識出這大浪原本會給鎮子造成什麼危害,他們擔憂地望著半空中的許疏樓,祈禱她能扛住這場巨浪。
白柔霜也一直望著許疏樓,她尚不知,原來修仙者竟能以一己之力,力抗天災。
那折扇翻覆之間,居然可救萬民。
這種仿佛在與天爭命的威勢,帶給她很大的觸動,讓她整個人陷入了一種十分玄妙的境界。
一個時辰後,巨浪才消弭,水花漸漸小了下去。
許疏樓似乎也有些消耗過度,此時立刻收了靈力,落在了江麵上,那折白雪紅梅扇重新變小,被她握在手裡。
白柔霜在百姓們的叩謝聲中,呆呆地注視著她。
伊人紅衣月下,踏水渡江而來。
那一瞬間,白柔霜忍不住想,怪不得百姓們要把她認做是仙人了。
她覺得,在場的人大概永遠都不會忘記這一幕。
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許疏樓一踏上岸邊,便被百姓圍著道謝,她扶起身邊下跪的老人:“諸位不必客氣,扶危救難,乃吾輩修者應有之義。”
白柔霜還在發呆,直到許疏樓湊過來把一小袋油紙包著的巧果遞給她:“那邊的姑娘送我的,嘗嘗?”
白柔霜怔怔地接過,忽聽許疏樓有些驚喜的聲音響起:“你突破了境界,你剛剛悟到了什麼?”
突破境界?白柔霜心頭一喜,連忙檢視內腑,見果然升了境界,驚訝不已,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我不知道,我隻是在想,原來這就是修真者的威儀……”
許疏樓認真地看著她,聽她說話。
白柔霜定了定神:“我是說,我曾聽聞法力高深的修者甚至能夠移山填海,但我一直以為那隻是傳說……”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看向許疏樓:“你走這一趟就是為了救人的?”
“是。”
白柔霜甚至忘了問她如何會得知這裡有水患,隻是茫然地問:“為什麼?”
許疏樓答得輕鬆:“能救,就救了唄。”
白柔霜陷入沉默,在她做凡人的時候,就對那些修者又妒又羨。她討厭他們高高在上,無視凡間疾苦,靠著一身法術,淩駕於凡人之上,更有甚者在凡界作威作福;但又羨慕他們可以活得輕輕鬆鬆、光鮮亮麗。
待她被領進了無塵島,她欣喜若狂,又總是患得患失,她怕自己無法成功築基,無法真正踏入道途。她會用心討好師門裡的師兄們,會注意結交厲害的修士,會想辦法給自己找一個地位尊崇的男修做靠山。她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她對自己說,雖然出身苦,但她會用心謀劃讓自己過得比誰都好。
修仙的意義對她而言,就是能光鮮亮麗地活著。
可是,看著剛剛的許疏樓力挽狂瀾,她腦中一直盤旋著一個想法,原來這就是修真者的威儀,原來修士可以做到這些。
是了,她現在也是修者啊……
也許就是在那一瞬間,她悄然突破了一個小境界。
她若有所悟,隻是這一刻,她尚懵懵懂懂,不知自己究竟悟到了什麼。
“想通了,就認真修煉吧,”許疏樓拿著點心輕撞了撞她手裡的巧果,做碰杯狀,“修真界就是這點好,不分男女,不問出身,一切以實力為尊。”
她看出來了?白柔霜心下一震,她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原來這位師姐,看起來心思簡單,其實高深莫測。
轉頭想說什麼時,正看到這位自己心目中高深莫測的師姐開開心心地蹲在靈鳥九曜身邊,一手擼羽毛,一手捧著一隻巧果戳到了靈鳥麵前:“吃嗎?”
九曜一邊要齜牙咧嘴地嫌棄那巧果,一邊又被擼得舒服,整隻鳥陷入非常矛盾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