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朝露滿衣(1 / 2)

在長俞仙尊閉關修行的洞府前,白柔霜終於再次見到了這位師尊。

雲霧山中,斯人獨立,廣袖輕袍,仙氣嫋然。

微微抬眼看人時,眼底似乎帶著終年不化的霜雪。

他大概是白柔霜所見過的,最貼近神仙這個形容的人物。

——前提是不開口的話。

長俞仙尊看到幾位徒弟,唇角浮現出一絲清淺的笑意,踩著矜持的步子來到幾個徒兒麵前,一把摟住了所有人,給了他們一個集體擁抱。

“我的乖徒兒們,唉,小樓兒啊,你終於肯回來看你師尊了,為師可想死你了!”

許疏樓拍了拍師尊的肩:“我也想您,好好說話。”

長俞仙尊放開他們,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看到一旁盤旋飛著的九曜,一把拽到懷裡,喜上眉梢地道:“這鳥煞是肥美,若是能裹上蜂蜜,烤至金黃……”

九曜已經在他懷裡炸了毛。

許疏樓見怪不怪地將九曜薅了出來,一把塞進白柔霜懷裡,打斷了他的話:“師尊,明月峰大殿已備好洗塵宴,都是小師妹親自下廚給您做的。”

聽到有美食當前,長俞仙尊勉強恢複了兩分高冷,矜持地一點頭:“那還等什麼?走著!”

話音剛落,他一馬當先,轉眼就飛得不見蹤影。

白柔霜被師姐帶著飛起來追在他後麵的時候,仍帶著滿臉的茫然。

許疏樓揉了揉她懷裡瑟瑟發抖的九曜,安慰道:“彆怕,師尊他老人家說笑的。”

九曜撲棱著翅膀飛到許疏樓肩上,帶著滿懷劫後餘生的感動,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

———

洗塵宴上,長俞仙尊啃著雞腿,給予白柔霜極高的讚譽:“我就知道,這個徒弟沒有收錯。”

許疏樓捧著碗,連連點頭附和:“明月峰上終於有了個會做飯的弟子了。”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回想起當年明月峰上隻有他們二人時的辛酸,險些落下淚來。

修真界的修者大多不重口腹之欲,尤其對於那些早已辟穀的修士而言,漫長的時光裡,他們隻創造出兩種口味的辟穀丹,一種又鹹又甜,一種酸中夾雜著微苦,總之,一樣的令人作嘔。

每個新手修士都曾瘋狂質疑創造辟穀丹的人是否沒有味覺,直到他們得知發明者本人根本不需要食用這玩意兒。

這倒也成為了新手修士們的一種動力,能有效鼓勵他們努力修煉,早日踏入辟穀境界,擺脫這令人作嘔的食物。

當然,誰也說不好,和辟穀丹的發明者打上一架的欲望是否也構成了他們動力的一部分。

總之,無塵島上根本沒有專門的廚子,許疏樓當年也隻能啃辟穀丹。初入師門一心修煉、無暇他顧時還不覺得,後來啃得久了險些失去求生欲。彼時長俞仙尊還試圖在徒兒麵前維護個清冷的形象,表現得十分超然物外,對此一語不發。

兩人一個啃辟穀丹,一個裝高冷,直到漫長的歲月裡,某一日,兩人對視間,發現了彼此眼中對萬丈紅塵的眷戀。遂頓悟,攜手共赴凡界,在當地最有名的酒樓裡大吃大喝了一場。

憶起往昔,長俞仙尊眼中更添兩分對小徒弟的珍惜,對她說話都輕聲細氣了些,又難免望了望自己二弟子宋平。

宋平尷尬地清了清嗓子。

六弟子季慈入門稍晚,不知其中深意。五弟子江顏在一旁給他解釋:“我剛入門那會兒,一直想家,二師兄曾好心給我做過一頓凡間的飯菜。”

季慈不解:“然後呢?”

江顏想了想:“這麼說吧,若不是修者身強體健,師尊和我,還有大師姐的道途怕是要終結在那天的飯桌上。”

許疏樓深有所感地點了點頭。

宋平有些尷尬:“哪有那麼誇張?那是五師弟當時思念凡界,哭鬨不止,我才勉力一試的。”

江顏摸了摸鼻子:“我險些分不清二師兄是想安撫我思鄉的情緒,還是想謀殺我。”

季慈已經大笑起來:“哭鬨不止?想不到五師兄還有哭鼻子的過往?”

“去你的。”兩個人沒幾句話,又掐了起來。

白柔霜有些哭笑不得:“師尊若喜歡,以後徒兒每日都給您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