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藥不苦?還是人不苦?
白柔霜紅著眼眶抱住了許疏樓,後者回抱住她:“彆怕。”
她越溫柔,她就越想哭。
白柔霜想說我不怕,想說我現在更擔心的是你,想問蕭雅她有沒有刺激到你。
但她最終沒有說出口,隻是堅定地點了點頭:“嗯,有師姐在,我不怕。”
許疏樓便笑了起來,繼續認真地熬藥,白柔霜就在一旁安靜地陪著她。
原來世上真的有這種很溫柔的人,白柔霜想,剛剛重溫過那一切,最後卻惦記著親手給小師妹熬上一碗凝神湯。
“熬好了。”許疏樓並不知道小師妹在想什麼,用靈力給瓦罐降了降溫,伸手又從乾坤鐲裡摸出一隻瓷碗,把藥斟好,遞給白柔霜。
白柔霜仰頭,毫不遲疑地把那一碗藥喝儘。
許疏樓向她口中塞了顆蜜餞:“真乖。”
“這藥……果真不苦,”白柔霜注視著她,滿腹的疑問,思來想去,最後隻問了一個問題,“師姐,幻境中的那個少年,你後來有去見過他嗎?”
“那個狀元郎啊,”許疏樓聽了白柔霜的問題,微微笑了笑,“後來我去見過他一麵,那時他已須發皆白。他說他對不起我,但他此生無愧於民。”
“就……這樣嗎?”
“這樣就夠了。”許疏樓把瓦罐衝洗乾淨,收了起來。
這樣就夠了……白柔霜原本還想追問一句你有沒有動過心,但最終把這個問題咽了回去。
愛沒愛過,又能如何?百年已過,他一生無悔無愧,她活得灑脫燦爛。
就算真的有過愛情,那在他們的生命中也並未占據過太多的篇幅,也從來不是他們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白柔霜突然覺得釋然,她知道,她和師姐大概再也不會提起在彼此心魔之境中的所聞所見了。
許疏樓又從乾坤鐲裡掏出一張躺椅:“你在心魔鏡裡折騰了一夜,先歇息一會兒吧。”
你這乾坤鐲裡,到底都裝了些什麼東西?白柔霜失笑,依言躺下,眼睜睜地又看著許疏樓又掏出一床厚毯子,給她披在身上。
天冷記得添衣。
這是許氏的皇後留給女兒的最後一句話,許疏樓顯然一直記得很牢。以她的修為,早已不懼寒冷,但她仍然隨身帶著這些東西,隨時準備幫其他人禦寒。
白柔霜心下酸酸軟軟,這一刻,她似乎忘卻了過往所有仇與怨,無憂無懼,感受著風吹過山巔,聽著昆蟲發出的鳴唱,嗅著空氣中綠草的香氣,緩緩入眠。
———
再度醒來時,白柔霜發現幾位師兄師姐正蹲在山頂小池塘邊釣魚,魚還沒釣上來,這群人已經在幻想待會兒做烤魚還是魚湯了。
看到她,誰也沒抱怨她耽擱了大家的時間,隻是招呼她待會兒用飯。
許疏樓在不遠處擺放爐灶,白柔霜走過去一看,好家夥:“師姐你連蔥薑蒜都帶了啊?”
“有備無患嘛。”許疏樓說著向那群釣魚的家夥望去,“我杯盤都擺好了,你們的魚釣上來了嗎?”
“沒有,五師兄跳下去抓了!”季慈給她們實時彙報,“他抓上來一隻螃蟹,臉盆那麼大的!”
臉盆那麼大?白柔霜好奇地湊過去,看著五師兄的戰績:“竟有這麼大的螃蟹,我給師兄師姐們做一道釀螃蟹好了。”
大家瘋狂點頭,季慈大為高興:“若沒有小師妹在,我們就隨便烤一烤,倒是浪費食材了。”
江顏又扔了兩條大魚上來,眾人眼巴巴地看著小師妹,白柔霜卻看向許疏樓:“師姐,這魚你喜歡什麼做法?”
許疏樓笑了起來:“我們剛剛發現了鬆茸,就來一道鬆茸魚湯好了。”
“沒問題!”白柔霜開始動手處理魚,許疏樓適時給她遞上了一把剃鱗刀。
螃蟹大了些,她便將其一分為二,用了兩種做法,一道釀螃蟹,一道香煎蟹。
又把其中一條魚切成薄片,做了一道鮮膾,再加上糖醋魚、鬆茸魚湯。
白柔霜有心想讓師姐吃得豐盛些,硬是在這野地裡給她做了個四菜一湯。
這寒潭裡的魚,其味極鮮,有點像人間的鰣魚,隻是沒有那麼多魚刺,眾人大快朵頤。
“小師妹升了心境?”席間,江顏等人很為她高興,“看來心魔鏡果真有效。”
白柔霜卻搖了搖頭:“不是心魔鏡的功勞。”
“那是什麼?”
白柔霜看著許疏樓,輕聲道:“是師姐。”
許疏樓聞言,不顧嘴裡咬著的巨大的蟹腿抬頭衝她一笑。
白柔霜捂了捂臉,不忍直視。
用罷了飯,眾人便整裝待發,準備重新踏上探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