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你,”宗主微微閉目,“卷入此事是我的決定,怨不到你身上。”
許疏樓歎服,單憑這一句,便知為何洛紅棠能做這個宗主。
她正在擦劍,這劍出鞘是因為範陽,那麼斬了他來還鞘,也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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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霜城這一日下午,街頭出現了一幕奇景。
一位十分美貌的年輕姑娘,背負長劍,肩上扛著一個發絲淩亂、衣衫臟汙的昏迷男子,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過長街。
此人自然就是許疏樓,她按信中約定,來到雲水閣頂樓:“張白鶴我帶來了,洛姑娘呢?”
範陽和範芷二人,一個站在窗前,一個走到門口,堵住了所有出路。
蕭雅不在,陸北辰正坐在角落裡,麵上還有幾分迷茫,似乎全然不明白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個地步的。
離他最遠的另一個角落裡,一名漂亮的小姑娘正緊閉雙眼,昏睡在長椅上。
範芷笑著看向許疏樓:“許姑娘,我們也不願意事情鬨成這樣,你把人放下,就可以把小姑娘帶走,我們就當此事沒發生過,如何?”
許疏樓反問:“張師叔落到你們手裡,你會立刻殺了他,是也不是?”
“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
許疏樓把肩上扛著的人放在桌上,謹慎地靠近角落,把小姑娘單手抱了起來,另一隻手還提著劍:“範長老為何還堵在門邊?信不過我?”
範陽和範芷卻突然同時動了起來,一人刺向桌上的昏迷男子,一人殺向帶著累贅的許疏樓。
千鈞一發之際,那桌上的“張白鶴”突然一個鷂子翻身,彈跳起來,架住了範芷的鞭子。
“宋平?”
許疏樓做了個遺憾的表情:“看來我們都不怎麼信得過彼此。”
她懷裡抱著阿浮,不想戀戰。
她用護體靈氣把自己和阿浮包裹在內,一心突破,範陽卻祭出了最強勁的法寶,將她逼進了角落。
許疏樓正麵防範著他的攻擊,範陽突的一聲呼哨,隨著他的哨聲,有什麼東西蘇醒,從阿浮懷裡鑽出,直撲許疏樓左腕,她閃躲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那蟲子狀的東西融進了自己的皮膚,又在皮膚下湧動幾下,複又平靜下來。
她踉蹌了一步,隻聽得耳邊範陽的聲音響起:“北辰,還不快扶住你的未婚夫人。”
許疏樓頭暈目眩間,入目的便是陸北辰一張俊臉,仿佛天地間就隻剩下這道唯一的風景。
他一直沒有出手,聞言便下意識扶住了她,麵上滿是惑然:“範長老,你到底要做什麼?不是說好要交還那女孩兒嗎?何必……”
“你該對我道一聲謝,”範陽哈哈大笑,顯見是十分得意,“放心,以後此女定然對你一心一意,任你予取予求了。”
“什麼……”陸北辰聽不懂,“你到底在說什麼?”
“師姐!”宋平擔憂地一聲大吼,換回了許疏樓半點清明。
她掙紮著推開陸北辰,單手撐在地上,範陽看著她這狼狽樣子,大笑起來,明明就在麵前,卻要傳音給她,不叫他人聽到:“許疏樓,我不殺你,我要你活著受這份折辱,待蠱蟲與你血脈融合,你連今日中蠱之事都會忘記。”
許疏樓半蹲半跪在地上,整個人都在不受控製地顫抖:“這、蠱是做什麼的?”
範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十分享受她的窘境:“我也是第一次使用此蠱,至於它能起到多大效用,讓我們拭目以待吧。我會很高興看到你成為我淩霄門的一條走狗。”
“隻可惜……”許疏樓抬起一直撐著地麵的手,“你看不到那個時候了。”
話音落,劍氣起,許疏樓拚著碎丹的可能,催動丹田之力,長劍脫手飛出,將範陽從胸口貫穿釘在了牆麵上。
隨著這個等級的修士拚全力摜出的一擊,樓體早該應聲塌陷,但這座雲水閣卻似乎堅實得很,沒碎沒塌,外牆連塊磚都沒砸下去。
陸北辰怔怔地看向腳底,才發現是許疏樓剛剛借著站立不穩單手撐地的工夫,用靈力裹住了這一層。免得砸穿了樓,讓樓下無辜百姓遭殃。
“兄長!”範芷一聲悲嚎。
“宋平!”許疏樓大喝一聲,右手召回長劍,那劍從範陽身體裡帶出一陣血花,範陽失了支撐,便緩緩滑落在地。
宋平和她很有些默契,趁著範芷去察看範陽的情況,向師姐的方向飛掠過來,許疏樓抬手轟碎了一小片樓頂,兩人帶著阿浮飛身而出。
陸北辰手裡握著劍,卻沒有去攔他們,也沒有去看範陽的傷。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他歎了口氣。
當年兩派曾聯手對敵,範陽兄妹明明該知道許疏樓是什麼人的,大概時間過了太久,她近年表現得又太溫和,以至於他們都忘了,許疏樓其人最是烈性,寧折不彎,能讓她妥協的大概就隻有天下大義。除此之外,誰若觸到了她的底線,她就算拚著以命換命,也從未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