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這幾年來少近女色,在此處養病亦是自己來了,女眷一概沒帶。
這小姑娘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若師兄有彆的心思,這小姑娘著實小了些。
張卓英假裝看不出柯聿熊熊燃起的好奇心,淡定的道:“是主子帶回來的,親自吩咐了請您為姑娘醫治。這位姑娘的額頭有撞傷,聽說是撞在石頭上。”
他知道今日師兄是去打獵了,難道是師兄功力退步,用石頭砸傷了人小姑娘,又不好意思說?
柯聿暗自腹誹,又覺得有些荒謬。
師兄已過而立之年,總不會做這樣有失身份的舉動。
即便對此事有諸多好奇,柯聿的性格本又有些不著調,不過做大夫救人還是十分靠譜的。他沒有過多追問,動作麻利的打開藥箱,讓人拿來乾淨的布巾,親自替她清理傷口。
“外傷倒是不算嚴重,額頭上的傷口要養些時日不能沾水,小姑娘的漂亮臉蛋得保住。”柯聿放下了布巾,仔細看了看那塊淤痕,抬手在她發間輕觸了幾下。
柯聿的臉色變得嚴肅了些,掀開她的眼皮看了看,沉吟了片刻。
“小姑娘那一下磕得不輕,雖是摸著不顯,隻怕裡麵有血塊。”他起身走到外間的書案旁,提筆寫了一張方子,遞給隨行的藥童。“按照方子去煎藥。”
說完,他又從藥箱裡拿出一個青色的瓷瓶,交給了丫鬟。
“這裡麵的藥膏能消腫化瘀,她身上應該還有瘀傷。”柯聿告訴了她用法,讓她待會兒給小姑娘塗上。
眼下這裡已經處置完,見張卓英要回去複命,柯聿也要跟去。
“柯公子,您上次提到的那條蛇,已經帶回來了。”張卓英知道若柯公子此時跟去,一定會在主子麵前打破砂鍋問到底,索性找了理由支開他。“您不去看看?”
聽到自己苦尋已久的藥引找到,柯聿的醫者素養終究還是在戰勝了他的好奇心。“我先過去了。”
見柯聿離開,張卓英吩咐丫鬟們好生照顧,又去看了一眼尚未醒來的顧昭,自己回去複命。
書房中。
當張卓英回來時,書案前坐著的男子已經換下了被顧昭蹭臟的靛青色勁裝,換上了玄色的常服。
“見過皇上。”張卓英上前行禮。
撿了顧昭回來的李翾,正是當今天子。
李翾應了聲,停下了手中的筆。“她如何了?”
“那位姑娘還沒醒,柯公子說外傷不嚴重,隻怕腦子裡會有血塊。”張卓英恭聲道:“柯公子開了方子,已經命人去煎藥了。”
他話音才落,門外就響起了通傳聲。“皇上,許統領回來了。”
李翾微微頷首,張卓英立刻去通稟。
“皇上,臣帶人搜查了周圍五裡人的蹤跡,除了那位姑娘之外,隻有三個人去過,俱是當地的村民。”許懷青進來後,回稟道:“那位姑娘不是周圍村子的人,附近還有些莊子,臣已經派人去暗中走訪。”
鄉間的小路本就難走,又是在剛下過雨後的清晨。
她一個人去做什麼?
李翾若有所思的放下了手中的筆,淡聲問道:“去查查李珵近來有什麼動作。”
天子話音才落,許懷青和張卓英俱是心頭一跳。
瑞王李珵是先帝第六子,當年他的戰功雖不及今上耀眼,卻也是有實力的皇子,且無論是在先帝麵前的受寵程度、母族勢力,李珵都是比今上有優勢。
可當先帝龍馭上賓前,立了今上為儲君。
他表麵上順從,實則心中一直有不忿。隻是天子積威甚隆,鐵腕和懷柔一樣不缺,本朝在天子治下海晏河清。
瑞王還算有些自知之明,並沒鬨出什麼大動靜。
前些日子,瑞王派人試圖打探天子的脈案——十數年前,天子在那場讓他揚名的大戰中受過重傷,養了大半年才恢複。
在天子登基後,也曾禦駕親征過數次,在外人看來天子早已痊愈,隻有少數親信知曉內情,天子當初中了一種奇毒。
雖是不致命,毒發時的痛苦卻一年比一年更重。
中過這毒的人,不是忍受不了痛苦而自戕,就是長年累月的用藥止疼,最終死在藥性累及在身體的毒上。
縱然李翾的意誌力遠超過常人,經年累月下來,亦是有些吃不消。
前些日子柯聿翻閱古書時發現了解決方法,最關鍵之處就是尋到藥引。故此天子借著去行宮修養的名義,實則是來了相反方向的西南。
從瑞王的舉動來看,他定然是知道了些什麼。
“臣領旨。”許懷青肅然道。
在這個節骨眼上,小姑娘的突然出現,就格外可疑了。
她會不會是瑞王的人?
兩人不約而同浮起了疑問。
“皇上,隨雲小築那裡來人了。”不多時,守在門外的小內侍再度通傳。
想來是那個小姑娘的消息,張卓英見天子沒阻止,便讓人進來了。
“皇上,那位姑娘已經醒了。”來人是個身著青色衣裙的丫鬟,她行禮後,神色有些糾結的道:“可她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失憶了?
許懷青眼底閃過一抹驚愕,立刻看向了天子。
李翾目光微變,他從書案前起身,“隨朕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