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全然陌生的環境中,她看到眼前俊美高大的男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應該就她認識的人罷?
除了李翾麵不改色之外,在場的其他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驚訝。
這個小姑娘好大的膽子,竟敢說覺得天子熟悉。張卓英和許懷青確認天子身邊從未出現過她,此時他們相信她怕是真的失憶了。
“你覺得我是什麼人?”李翾不動聲色的繼續問她。
看他沒有否認,顧昭稍稍鬆了口氣,在心裡琢磨著兩人的關係。既然會讓她有模糊的印象,可能見了不是一兩麵,那就隻能是——
“您是我的長輩?”她試探著道。
她話音未落,彆人猶自還好,柯聿努力的憋笑看向天子。
李翾挑了挑眉,他倒要看看小姑娘還能說出多離譜的話來。“是你哪位長輩?”
顧昭聞言,苦惱得蹙起一雙好看的眉。
這她真的記不得了,男子看起來約莫三十來歲,還很年輕。但他的氣度不凡,隱隱透著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這是積年累月才有的氣勢。
他大概隻是看起來年輕,實則年齡不小。
“您是我的伯伯?”她斟酌了好一會兒,謹慎的道。
天子額角抽了抽,表情有些微妙,他似笑非笑道:“伯伯?”
她倒是敢說。
張卓英等人提著心在一旁看“熱鬨”,總感覺這走向不太對。
雖然失去了記憶,察言觀色的本能她還是有的。
顧昭咬了咬牙,鼓起勇氣道:“那您是我叔叔?”
柯聿已經背過身去,借著“咳嗽”的機會釋放一下無處安置的笑。彆的人可不敢,管理表情極為辛苦。
“叔叔。”天子又重複了一次,這個輩分勉強還能接受。
見他還未應下,顧昭已經快急哭了,總不能是她哥哥罷?
“難道您是我的——”她準備破罐破摔的再問最後一次,卻被天子打斷了。
李翾再次看向她時,才進來時他周身冷淡威嚴的氣場收斂起來,整個人似乎溫潤了許多。他溫聲道:“以後稱呼我九叔就好。”
天子此言一出,連張卓英都愣了一下。
在先帝的皇子中,天子行九。
見他肯定了跟自己的關係,顧昭終於有了一絲踏實的感覺。“是,九叔。”
柯聿覺得這一切都不對,可才想說話時,見天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分明是在製止他。
“安心養病,總能想起來的。”天子安慰了她一句,又對她身邊的大丫鬟道:“懷霜,好好服侍姑娘。”
懷霜恭聲應下。
隨後天子稱有事要忙,帶著人先離開了。
折騰了這半日,顧昭又受了傷、還失去了記憶,早就累極了。儘管心中還有諸多疑問,她感覺眼皮漸漸沉重,在安神熏香的作用下,很快睡了過去。
***
書房。
“師兄,您不覺得這一切太蹊蹺了?”進了門後,柯聿便急道:“您怎麼能稀裡糊塗認了個侄女?”
李翾沒急著回答他,將書案上的信件指給他看。
還沒等柯聿一目十行的看完,之前派出去打探顧昭消息的人已經回來了。
“皇上,那位姑娘是寄居在安陽侯府的表姑娘,名喚顧昭。”因來時匆忙,還隻是口頭消息。“一個月前搬到了此處,說是調理身體寒症。”
聽到來人的話,柯聿“咦”了一聲。
他對自己的醫術極富自信,今日給顧昭診脈時,並未發現這樣的病症。
“不對,這隻是個借口。”柯聿皺起了眉,他神色凝重的對李翾道:“還要再查清楚緣由。”
既然她的病是假的,那她的失憶呢?雖說她的痛苦不似作偽,也有可能是偽裝得極好——
李翾微微頷首,讓來人先退下。
“瑞王有心打探您當年在西北受的傷,然後在找到藥引的地方,剛巧出現個小姑娘。”這其中疑點太多,很難讓人相信僅僅是巧合。
柯聿皺緊了眉,忽然道:“師兄,我保證沒有對任何人說過解藥的事——”
“朕信你。”李翾沒有遲疑,果斷的道:“既是你能找到古書上的方子,彆人也有可能發現。更何況,李珵不一定猜得準。”
瑞王曾經往天子身邊安插人,隻是沒有成功。
難道他這次故態複萌?
一個堪稱絕色的小姑娘,又失憶了,格外惹人憐惜——這樣能最大限度的降低人的防備罷?
更何況,小姑娘那時出言提醒他,也算是在幫他。
哪怕再冷心寡情、不近女色的男子,也不會對這樣的小姑娘置之不理吧?
“懷青,暗中調查安陽侯府,看侯府的人私下是否和李珵有勾結。”李翾早就有了計較。“再派人去南邊查顧昭的身世是否屬實。”
許懷青連忙應下。
“至於隨雲小築那裡,告訴她們不必拘束顧昭,隻暗中盯緊她即可。”李翾驀地想起她在樹叢中明明怕極了,卻鼓起勇氣提醒他有危險。
“師兄,原來您是將計就計,準備順藤摸瓜、連根拔起?”柯聿回過神來,恍然大悟道。
李翾淡淡一笑。
若她果真無辜,治好了病將她送回去後,他自會厚賞她做補償。
若她全然是裝出來的……那便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