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誇了,和雪陽忍不住紅了臉,偏到一旁偷樂。
沒一會兒,侍者再次進來:“恭喜兩位進入到第六題。”
看到第六題後,和雪陽表情先是迷惑,隨後垮了下來。
她老老實實坐到了滴漏漏儘,看著任平生揮墨不斷,眼中生出一絲敬佩。
這題她從未聽說過,更彆提答對了,任道友竟還能寫這麼多。
天衍中,雲涯子看著水鏡中越來越少的人,忍不住道:“顏準老頭,你這題出的是不是太難了點,彆搞得到時候一個能答滿七題的人都沒有。”
顏準歪在躺椅上,斜支頤,將葡萄送入口中,頂著一張最多不過二十多歲青年人的相貌,十分泰然地接受了“老頭”這個稱呼,他眯眼道:
“本座這是在選親傳弟子,不嚴苛些怎麼配我藥聖弟子之名?”
雲涯子看著水鏡中任平生揮毫灑墨的模樣,心中涼了一片。
他才懶得管顏準老頭是不是要收親傳弟子,他現在隻想趕緊把顏準這禍害送走,彆來跟他師姐搶徒弟。
偏生場內隻剩下任平生同和雪陽兩人。
顏準看到和雪陽停筆,而任平生毫無停頓地繼續書寫時,心中便有數了。
顏準下頜微抬,驕矜道:“這第六題,確實出的難了些。霓光草根據不同環境會有不同性狀,高達九種,這件事就連藥師會很多高階丹修都不曾知曉。”
雖然未曾言明,但他看向任平生的眼神卻越來越滿意。
前三題是他提前準備好的,稍微考慮了難度,能答出來,算不得稀罕事。
但從第四題開始,便都是他即興出題。
這個年輕女修卻每題都答得無比精準,甚至比藥師會很多修行多年的丹修還要精通。
他向來欣賞願意花功夫鑽研丹道之人。
顏準隨口道:“這第六題,若是她能寫對三種形狀,那便算她過——”
他話音未落,任平生的答卷已經由人通過傳音符傳遞過來。
顏準展開答卷,發現答卷上赫然寫了整整一頁,足有十一種霓光草的特殊性狀。
顏準愣了一瞬,猝然坐直身體,正色看去。
這個女修不僅寫對了他所熟知的九種特殊形狀,還多寫了另外兩種。
“第十種:靈氣極度匱乏的環境中誕生的特殊性狀。
此種霓光草形似枯草,梗焦黑,葉片有斑白色,適用於固魂類丹藥煉製(注:此性狀霓光草有劇毒,煉化過程需謹慎)
第十一種:於獨立秘境中誕生的特殊形狀。
此種霓光草葉片較尋常要大三分之二,葉金黃……”
顏準將這篇答案翻來覆去看了十幾遍,呼吸越來越急促。
突然,顏準站起身,招呼侍者前來伺候筆墨。
他神情是難得一見的正經,寫完後沉聲道:“將這個作為第七題的考題。”
顏準的隨侍看到題目,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此時,第五場文試考場外,不知不覺擠滿了人。
藥聖私下前來,借第五場文試的機會收徒的消息已經從仙網傳開了。
現在,哪怕是沒有參加第五場文試的人也都紛紛彙聚於此,十分好奇如今考場中的情況。
他們逮著剛離開考場的和雪陽七嘴八舌地問道:“和道友,如今考場內還剩多少人?藥聖都出了些什麼題?”
和雪陽被這麼多人圍著,有些緊張道:“隻剩任道友一人了。”
小姑娘老老實實把剛才考過的題複述了一遍,講完後看到一張張釋然的臉,忍不住關心道:“各位道友這是怎麼了?”
站在八卦最前線的太史寧努力在擁擠人群中維持住自己的衣服整潔,艱難道:
“和道友不必在意,他們原本覺得自己錯過了藥聖擇徒的機會,很是後悔,如今聽到題目,便清楚自己哪怕去了也考不上,就不失落了。”
考場中,任平生拿到了第五場文試的最後一題。
這是一張丹方,卻是任平生從未見過的丹藥。
題目隻寫了八個字:
此丹如何,此方如何?
任平生看到這張丹方的第一眼,忍不住皺起眉頭。
顏準通過水鏡,捕捉著她每一絲微表情。
見她皺眉,顏準心裡有些失望。
他想,難得尋到一個如此精通丹道的小輩,難不成也是那等反對自創丹方,隻會墨守成規的凡夫俗子?
任平生卻隻是搖搖頭,低聲道:“字真難看。”
顏準:“……”
雲涯子:“噗。”
任平生確定,這幅丹方所製丹藥,是目前尚未出現的全新丹藥。
雖未曾見過這種丹藥,但將丹方中列出的幾味藥材一掃,任平生便清楚了這味藥的作用。
她提筆寫道:“若要令丹藥有分魂之能,夢塵灰和疏星葉確實有不錯的效果,但這兩味藥藥性衝突,尋常中和劑也無法起到中和藥效之用,加上水雲泉,確實能強行讓這兩味藥融合起來,卻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加了水雲泉的丹藥,會削弱煉丹火焰的熱度,直接導致無法成丹……”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顏準收到了答案。
任平生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分析,顏準看完後,目光卻在最後一句總結上停留,徹底挪不開了。
“缺哪補哪,藥材一堆,看似聰明,蠢人行徑。”
侍者將這份答案呈上來時,額角冷汗已經冒出來了。
世人皆知藥聖顏準脾氣古怪,答卷之人不知這份丹方是藥聖親手所書,竟是將其批得一無是處。
但顏準卻並沒有生氣。
他盯著末尾那句話看了許久,最後竟是仰頭大笑起來。
“有趣,真是有趣!”
顏準將這份答案疊起,小心地收入袖中,竟是又重新提筆,讓侍者送給任平生。
“告訴她,剩下的問題,和文試無關,是我個人想要問的。”
任平生再拿到問題時,覺得提問之人似乎收了些鋒芒,字跡也整齊不少。
這次的問題,又深入許多,任平生寫完回答都寫了小半個時辰,遞上答案時,她思忖片刻,竟是在答案末尾,附上了一個煉丹的問題。
作為考試的人,在試卷上向出卷人提問,這件事情總顯得有那麼些奇妙。
但此人確實是任平生在這個時代目前為止遇到過最厲害的丹修,她不願放過這個討論交流的機會。
顏準看到附在末尾的問題,絲毫不惱,反而麵露喜色。
他再度提筆,兩人一來一回,遞信就遞了二十多個來回。
這場提問對答,從清晨一路到夕陽西下之時。
考場外的人們等得不耐煩,逐漸散去,任平生都還沒有從考場出來。
直到星月高懸,考場地麵上散落的儘是對答的信紙。
顏準再也無法克製自己狂喜的情緒,他朗笑幾聲,他當即回身,抓著雲涯子的肩膀發出連聲詢問:
“此人姓甚名誰?是何來曆?可有師承?”
言罷,雲涯子還沒來得及作答,顏準便又自問自答道:
“罷了,有師承又何妨,這天底下莫非還有我顏準搶不到的人?”
作為天下八名道成歸之一,藥聖顏準確實有資格說這話。
但——
雲涯子麵無表情道:“那…要不你先跟我師姐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