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搶弟子 來北塵,入我門下,你便是北……(1 / 2)

那山無形卻有形,山勢的沉與緩,皆化作水墨浸入世間。

人摸不到,碰不到,卻能清楚地感知到那山就在此處。

任爾風雲變幻,我自不動安如山。

當是何種氣魄。

雲台之上,雲微沉默地看著此景,眼中卻突然浮現了多年前的一幕。

那時她初入道途,年紀尚小,為了躲避妖獸,誤打誤撞跌入山中,闖入一個洞府。

她當時便摔暈了過去,醒來後隻覺洞府並不如她想象中的晦暗不明,而是山明水澈,天地寬廣,宛若另一個世界。

隻是這方天地間,一切都是黑白二色的。

她身置其間,每走一步,腳下都暈開一朵水墨色的漣漪。

身後的妖獸窮追不舍,跟著她一道入內。

她在洞府中艱難躲藏著,但作為水墨世界中唯一的彩色,她實在太顯眼,無論如何躲,都會被妖獸發現。

那時,她以為自己要死在妖獸的獠牙之下。

而後的一幕,她此生都不會忘記。

幽藍色的火焰從她麵前緩緩燃起,仿佛有什麼東西燃儘。水墨似墨色遊龍,眼前一切都是黑白的,卻又有著無窮無儘的生命力。

那日,同樣也是這樣一座山。

看似有形卻無形,就這樣在她麵前緩緩推開,擋住了妖獸鋒銳的利齒。

天大地大,山自巋然不動。

後來正式步入仙途後,她才知道,那個洞府中的一切,皆為符相。

符成而天地成。

那便是這三百年來始終無人能參透的符道巔峰。

雲微眸光明滅,緊緊盯著任平生,似乎要透過皮囊看清她的靈魂。

其他人不曾知曉的紫微垣預言全文,她卻知道得很清楚。

諸法皆明,萬物恒通。天道歸位,界靈擇主。是為帝星。

會是她嗎?

而她,會和洞府中驚鴻一瞥的那位前輩有所關聯嗎?

在此之前,雲微從不相信世上能有諸法皆明,萬物恒通之人。

修行無歲月,任何一道的修煉,動輒都是數百年起步。

她是法修,甚至是如今立於世界之巔的法修,卻也深感道法萬千,她有多渺小。

是以,在看見紫微垣預言時,她隻是報以一笑,未曾在意,並不相信世上能有這樣的人。

現在見了任平生,卻不由得她不信了。

集丹道,符道,武道三者於一體。

難得的,雲微思路很亂,心中有千頭萬緒,理不出關鍵所在。

天地間墨色漸收,任平生靜立台上,久久不曾言語。

直到有人輕拍她肩膀,她眸中神采才複現。

觀賽者同樣驚駭無法言語。

符道式微,這幾百年裡天底下願意修符的人少之又少,哪怕少有的幾個符修,也都隻能畫畫疾行符,養氣符這等尋常用來輔助生活的符籙。

從未曾見過擁有這般強悍戰力的符師。

剛才那座山,如同一道陰影,不僅烙在謝蓮生的心裡,更是烙在了在場不少觀賽者的心裡。

任平生緩步下台,在謝蓮生黯淡又複雜的眼神中走近。

候在一旁的謝家侍者滿目警惕地看著她,被謝蓮生拂開:“蓮生自愧弗如,敢問任道友有何——”

話音未落,他麵前出現一個玉瓶。

謝蓮生怔然抬頭,便聽見任平生道:“符意不會自然消散,且得難受一陣子,用這個會好些。”

謝蓮生喉結上下滾了滾,睫羽輕垂,白玉似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任平生轉身離開時,才聽見身後傳來謝蓮生複雜而低落的聲音:“多謝。”

這道濃墨淡筆的不動之山,給五宗考核畫上一個驚豔的句號。

這一屆的五宗考核,出現了不少驚才絕豔之人,以至於都到了拜師門的時候,台下還有不少人在津津樂道著一些比試。

比如拿著一把凡鐵刀,卻在武試中未曾一敗的傅離軻。

比如憑借一手玉溪劍所向披靡的柳溪。

比如無論勝負都擔得起完美二字的謝家玉樹謝蓮生。

當然,人們議論最多的,還是任平生。

此前她聲名不顯,如今橫空出世,直接拿下七場文試的榜首,創下五宗考核文試空前的記錄。

武試台上,她也有種種絕妙之舉,如赤手煉丹,如一場鬥法連燃二十張儲靈符,再比如……方才刷新人們對符修認知的那座墨山。

三百年來,修真界並非沒有天賦異稟的奇才。

但她的出現仍然讓不少人生出感慨。

或許,未來的修真界,真的會改頭換麵。

拜師門的地點定在一個時辰後,不少人都回去收拾了下自己在武試中淩亂的衣冠才重回會場。

數百武試台和雲上看台已經被儘數撤下,雲州五宗各立一個方向,風中五宗各色的旗幟招展。

沉悶的鼓聲掀開拜師門的簾帷。

說是拜師門,實則有資格擇師門的,隻有排名前十的幾人而已。

按照規定,在前十親傳弟子位的,可以由自己選擇拜入哪宗哪門,甚至可以更改自己報入的門派。

當然,有些在考核中表現亮眼的修士,若是得了青眼,五宗之中,凡元嬰境以上者,皆可在參與考核的所有人中擇徒。

其餘者,前百入內門,前五百入外門。

千萬名考核者,入門僅五百。

大道之爭,屬實殘酷。

前五百應入外門的弟子中,有幾個表現亮眼的,被星瀾門和天音闕幾個元嬰境長老收入門下,除此外再無幸運兒。

前百應入內門者,和雪陽被丹陽穀的一位拜星月大能收入門下,引得觀者驚歎不已。

太史寧也被天衍一位拜星月長老選中,雖然他的表現實在算不得好,大半時間都被用來去各處聽八卦聊八卦了,但太史家人脈廣,總歸還是讓他有了個好去處。

入內門者被分配進入五宗各峰內門後,就到了前十的親傳弟子位。

因著最後一場武試個人試和團戰都得勝,傅離軻將夏林洋擠了下去,如今險之又險地排在第十的位置。

傅離軻站在高台之上,似乎還能感受到台下夏林洋陰狠尖銳的目光,和方才不斷在他腦中閃過的那句話。

夏林洋知曉此事,就代表他的身份已經暴露,日後知曉之人隻會更多。

他此時入天衍,隻怕是危機重重。

他來自千仞會,他從最開始進天衍的目的就不純。

所以那日,他和衛雪滿被暗算受傷無法上台,任平生冒著風險替他們比個人試時,他才會那樣回答。

有什麼非入天衍不可的理由嗎?

無論是入千仞會,還是接了千仞會的任務潛入天衍,他自始至終都隻有一個理由。

他想出人頭地,想站在高處,好好看看這天。

傅離軻眼眸輕闔,片刻後複又睜開,對著天衍方向遙遙一拜,朗聲道:

“晚輩傅離軻,懇請拜入天衍重華峰。”

天衍之中,除了親至現場的雲微,其餘各峰峰主已然到齊。

主峰中懸著一麵巨大的水鏡,讓幾位峰主都能一覽無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