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心花園內又恢複了寂靜。
哮天犬瞅瞅地上不省人事的般般,又瞅瞅不動聲色的楊戩,小心道:“主人,她怎麼辦?”
“把她搬去靜室,我要仔細檢查。”
哮天犬便扛起般般,往靜室走去。
所謂靜室,其實就是個獨處打坐的地方,有時外麵風雨大作,不宜修煉,楊戩便會在靜室裡待著。
哮天犬將般般平放在鋪著竹席的石床上,忍不住嘖了一聲:“那猴子下手挺重啊。”
“你去休息吧,沒你的事了。”楊戩道。
跟了主人這麼多年,哮天犬明顯能感覺到主人之所以麵無表情,不是因為查案子要嚴肅,而是因為心情不好。而且這個心情不好,絕對不是因為“有人敗壞自己聲譽”。
那是因為什麼呢?
“是,主人。”哮天犬聰明地不再打擾,安靜地退了出去。
楊戩垂眼打量著般般。
小狐狸精化成人形,看起來也就五六歲的模樣,以這形象去殺唐僧吃肉,未免有點可笑。
她受了重傷,灰頭土臉、血跡斑斑,看上去好不可憐。
他伸出手,點在她的眉心,雙眼闔起,唯有額上豎瞳淩厲,一線金光自瞳中迸出,將般般籠罩其間。
這小狐狸精從裡到外都透著古怪,之前粗粗一看,隻能看出修為與骨齡不符,要想知道更多的秘密,隻能搜魂。
所謂搜魂,就是搜查一個人的魂魄有無異常,比如是否離體、是否奪舍、是否健康等,但隻有各方大能或持有特殊法寶者才能掌握此法。而楊戩之所以能習得搜魂之術,還得多虧了他這一隻天眼。
楊戩搜魂,是因為他疑心這小狐狸精是奪舍的。以前也不是沒有人搞過這種歪門邪道,本體因種種原因無以為繼,便找個倒黴蛋充當自己的新身體,因為新身體和舊魂魄融合得不好,所以修煉就會受阻。
然而出乎楊戩預料的是,這小狐狸精就是原主,魂魄和本體綁定得嚴絲合縫完美無缺,毫無奪舍可能。
虛空之中,楊戩的天眼靜靜地注視著她的魂魄。
淺紅色的半透明小狐狸,正抱著三條尾巴沉睡在靈台之中,周圍星光斑斕,幻彩漂浮。
更詭異了。
她的靈台如此鮮豔奪目,應當有著極出眾的天資,即使不學無術,也不可能泯然眾人,可為什麼,她的修為卻能差成那樣?
楊戩擰眉。
似乎是感受到了異物入侵,小狐狸精的魂魄不安地翻了個身,動了動尾巴。
楊戩駭然一震!
那小狐狸精的尾巴一動,便露出了之前被遮住的身體來。那本該乾淨平滑的身體上,斷斷續續,遍布傷痕,且不是普通的傷痕,楊戩絕對不會認錯,如此特殊的形狀,隻可能出自一人之兵器。
陸壓道人,斬仙飛刀。
但是這怎麼可能呢?
遙想當年,武王伐紂,那來曆不明的陸壓道人相助闡教於陣前,一把斬仙飛刀戰無不勝。後來他曆滿劫運,自稱退隱修行,飄然而去,從此再無人見過他的蹤跡。
這小狐狸精莫非曾中過陸壓道人的斬仙飛刀?但她是怎麼活下來的?又為何肉身完好,隻有魂魄受損?況且陸壓道人消失這麼多年,這小狐狸精才五六百歲,究竟是怎麼遇上他的?
太多太多的疑問,令楊戩沉了臉色。
金光褪去,他睜開雙目。
今夜的楊府甚是熱鬨,外麵似乎又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隻是這位客人卻不像孫悟空那樣熟門熟路,在外麵轉了一圈,也不知該如何突破那層護院結界。
楊戩感覺不到來者的敵意與威脅,便也按兵不動,隻坐在靜室內,等著小狐狸精醒來。
般般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被一個男人監視,甚是可怕。
她驚醒過來,睜開眼,發現竟然真的有個男人在盯著她看,嚇得一抖,不小心咽了個什麼東西下去。
般般:“……”
嘴裡彌漫著一股苦味,她看著楊戩,哆哆嗦嗦地開口:“……你是誰?”
本來已經準備開始審訊的楊戩:“……?”
般般害怕地往後挪了幾寸,環顧四周,瑟瑟發抖:“我在哪裡?你要對我乾什麼?現在是什麼時辰?”
楊戩沉默了一下。
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他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剛才搜魂的時候不小心傷著了她,但下一瞬他就否決了這個懷疑。
因為小狐狸精眼珠子在亂轉。
“為……為什麼我嘴裡這麼苦?”她問,“是不是你給我吃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