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身後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朝照月側過頭來,“你怎麼沒走?”
她說,“我都聽見了。”
她來到他身邊,他下意識以為她要和他一起跪,皺眉攔住她,
她笑了,“怎麼,你跪得,我跪不得?”
朝照月挑眉:
“古人有雲,女兒膝下有黃金。”
“除了拜天地,你跪不得。”
朝今歲站住了。
“我不是陪你跪的,朝照月,今天你跟我一起走,我們一起離開昆侖。”
他們一站一跪,沉默地對峙著。
終於,朝照月拍拍身上的雪,站了起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妹妹。
那一瞬間,她突然間覺得眼前的朝照月變得非常的陌生。
他突然間道,“朝今歲,拔劍。”
他抽出了自己的攬月劍,劍尖一抖,殺氣凜然。
“朝今歲,你的劍呢?”
“我從昨天就想問你了,身為劍修,你的劍呢?”
她抿唇,“我送人了。”
他冷笑了一聲,“送人?劍修將自己的劍送人?好樣的。”
他對她喝道,“拔劍!”
“朝照月,你知道我不會對你動手。”
他冷笑一聲,“這可由不得你。”
青年的身形一閃,下一秒劍如遊龍,卷起天地間紛紛揚揚的雪花,直逼她麵門。
她不得不拔出了秋水劍隔擋。
兩劍猛地相擊!
他冷冷道,
“你連把趁手的劍都沒有,怎麼,還想和整個昆侖作對?”
“你也聽見了,夙家要和昆侖不死不休,你想要被雙方追殺到死也不是不行——”
“先打贏我!”
朝照月的劍如其人,大開大合。
他的成名劍法就叫大江照月,劍氣萬千道月光織成綿密的網,四麵八方密不透風;劍招又如同滾滾的江水一般,連綿不絕,讓人應接不暇。
她不敢傷他分毫,秋水劍又不怎麼好用,隻能在朝照月的劍下節節敗退。
她一邊退一邊咬牙:
“朝照月,我們離開這裡!天大地大,哪裡不能去!”
劍氣撲麵而來,她險險避開,秋水劍猛地撞上攬月劍!
“是啊,然後昆侖和夙家聯手,修真界的半壁江山都容不下你,你去哪?”
她在雪地裡退出三尺遠,然而攬月劍已經直逼到了她的麵門。
“去魔界麼?!”
劍鋒在她的鼻尖停下。
他看著她,輕描淡寫地收劍,
“你忘了,昆侖,還有第二個天生劍骨。”
她氣得渾身發抖,“朝照月,你敢!”
高馬尾的青年頭也不回,
“你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清!”
他身形瀟灑地背對著她擺擺手,消失在了風雪裡。
她抓緊了秋水劍,氣得七竅生煙。
剛剛想要追上去——
下一秒,秋水劍就寸寸折斷。
她丟開了劍,怒道,“廢物!”
係統和她袖子裡的小蛇都不敢說話。
她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但是她知道,她要是留在原地,會被朝照月氣出個好歹來。
然而路過了山腳下的那座桃花林的時候,她的腳步一頓。
裡麵隱約有聲音傳出來:
“大公子,你的意思是……”
有咳嗽聲傳來,“不,不能要她的劍骨!”
夙白引不滿道:“大公子,如今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
夙流雲的聲音傳來:
“不,大伯,你不懂。朝太初不會同意的,她畢竟是昆侖的繼承人,讓朝太初自斷一臂,太困難了。”
夙白引道:“那你就甘心做一個廢人麼?”
夙流雲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仿佛幾句話的工夫,就要了他的命似的,
“不是有朝照月麼?”
“他的資質雖然不如他妹妹,但也是難得一遇的天生劍骨!若是他,朝太初就不會那麼遊移不定了。”
他低語道,“總之,大伯,不能要少宗主的,她是我最看好的夫人人選,你不能動她。”
夙白引許久之後,才道,“是,大公子。”
白得一副天生劍骨,吃點虧又算些什麼呢?
夙流雲的三言兩語,仿佛就決定了朝照月的命運。
不遠處,朝今歲問係統,“我是不是應該感激涕零,謝主隆恩?”
係統瑟瑟發抖。
因為它知道,龍有逆鱗。
尤其是剛剛宿主和哥哥吵了一架,大打出手,偏偏還不敢打贏,憋了一肚子的火。
她笑了,
“換骨大法?”
“隻要人死了,挫骨揚灰,就不需要換了吧。”
什麼狗屁大氣運者,她就不信碎成渣、燒成灰,將他的魂魄撕爛、碾碎,還能活過來!
*
夙流雲住在桃花塢,夙家的夙白引等人也在桃花塢住下。
如今這裡戒備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隻有醫堂的弟子可以進出。
顯然,他們隱約也有所防備。
簡單勘探地形後,她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
劍宗什麼都缺,就是不缺劍。
但這一次朝今歲吸取了秋水劍的教訓,畢竟,伏魔劍太霸道了,同類的劍在她手裡都不好用。
她乾脆就去換了一把匕首,果然,這下子順手多了。
她又去白長老的屋裡翻了半天,翻出來了幾根迷香。
她現在覺得那個魔頭昨天說得對:
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真應該挖出他們的心肝,看看是什麼顏色的。
顯然,有些人就是經不起念叨的——
察覺到她的心情變化,黑氣化作的心魔又飄了出來。
此時,朝今歲剛剛換好夜行衣。
少女挽起長發,冷冷看了他一眼,“今晚,你彆礙我的事。”
她殺氣騰騰的背影已經融入了夜色中。
黑氣如同幽靈一樣,在她的後邊不緊不慢道,
“你不是不肯入魔麼?”
“這是要去做什麼?殺人?”
她轉頭瞪他一眼,
“我去挖人心肝。”
“不幫忙,就站遠點。”
黑氣化作的英俊魔頭抱臂,麵色陰晴不定,許久之後,才低頭問小眼睛:
“她怎麼那麼凶?”
“她是魔頭還是我是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