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胭結完賬離開餐廳,這才發現雨已經落了下來。
豆大的雨珠劈裡啪啦砸在台階上,雨幕成線,轉瞬便淋濕了地麵。
雨勢很急,但這種陣雨一般不會持續太久。
所以阮胭打算等雨停了再打車回彆墅。
因為出門的時候她跟司機打過招呼,讓他今天早點下班,晚上她坐盛聿白的車回去。
如今也不好再打電話讓人特意跑一趟。
思緒回籠,阮胭望向天際,輕歎了一口氣。
隨後她抬手,蔥白的指節搭上脖頸上裝飾用的酒紅色絲巾,慢條斯理地解開。
她動作很慢,一臉頹色,有些心不在焉。
剛解下的絲巾繞在指尖,還沒來得及收起,便被一陣呼嘯而過的風順勢勾走。
她終於回過神來,下意識伸手去抓絲巾。
不想視線裡突然多出一隻手來,搶在她之前,抓住了絲巾一角。
酒紅色的絲巾在風裡翻飛,若即若離地蹭著那人的手。
那是一隻男人的手。
骨節分明,指節修長,骨肉勻稱。
指關節還泛著淺淺粉暈,襯得他的皮膚冷白,像一塊打磨過的美玉。
這樣完美無瑕的手,就像稀世珍品。
哪怕阮胭不是手控,此刻也忍不住被其吸引。
酒紅色絲巾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勾著,莫名有些撩人。
夏夜的雨淋濕了絲巾,半透明的絲質品緊緊吸附在男人冷白皮膚上,令那隻冰清玉潔的手浸染了濕潤的欲色。
阮胭看直了眼,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的手可以用“性感”這個詞來形容。
而此刻……她伸出去抓絲巾的手,正隔著濕透的絲巾抓著那人的指尖。
男人的手溫涼如玉,與阮胭掌心的火熱形成鮮明對比。
許是因為他的手過於漂亮,加上他露出來的腕部關節有一粒不起眼的黑色小痣。阮胭覺得有些眼熟。
帶著一絲狐疑,她掀起長睫,側目去看手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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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裡啪啦的雨聲略顯急促。
身穿酒紅色絲絨連衣裙的阮胭站在台階上,窈窕身影嵌在餐廳燈色與無邊夜色的光影裡。
她的視線隔空對上了好心幫她抓住絲巾的男人的眼睛。
視線相接的刹那,阮胭心頭突突一跳,險些被男人熟悉又陌生的深眸嚇得逃開目光。
果然是令淮燁。
她就記得他右手腕部凸起的關節處有一粒不起眼的黑色小痣來著。
就在阮胭心緒千變萬化時,與她隔空對視的男人沉著俊臉,不怒而威,渾身上下透著無形的威懾力。
男人沉沉地看著她,漆黑如墨的眸深了又深。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先勾起薄唇,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嗓音低磁,:“阮小姐還想抓我的手抓多久?”
男人那聲陌生又熟悉的“阮小姐”,像是無形的絲線,驀地勒緊了阮胭的心臟。
她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喚作“阮小姐”了。
自從三年前,阮胭和盛聿白協議聯姻,她在春蘿市上流圈子裡的稱呼便從“阮小姐”變成了“盛太太”。
事到如今,或許也就隻有令淮燁記得她還是阮家人。
不過對於令淮燁而言,這聲“阮小姐”顯得客套又生疏。
他以前都是叫她“軟軟”。
這是他給她取的專屬綽號。
直到三年前,令家落魄,舉家遷居國外。
離開春蘿市那天,剛和盛聿白領證不久的阮胭去機場送令淮燁他們。
當時令淮燁便開始改口稱呼阮胭為“阮小姐”了。
隻是一個簡單的稱呼,卻讓阮胭覺得他們曾經青梅竹馬的感情宛如雲煙,關係竟忽然遠得如隔山海。
……
思緒回籠後,阮胭觸電般抽回了自己的手。
“抱歉。”她蹙眉低語,臉上浮起淡淡不自在。
隨後又抬眸,意有所指地看向男人手裡握著的絲巾:“那個……是我的。”
令淮燁順著她的視線,落到自己手上。
酒紅色的絲巾被雨淋濕了,似血色浸染了白紗,繞在他膚色冷白的指節。
不知是否錯覺,令淮燁竟聞到了絲巾上有熟悉的淡淡的梔子花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