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觀月語氣再自然不過,眉眼還帶著笑,蘇翠柳差點就以為她是在挽留自己吃飯,而不是央她乾活。蘇翠柳後退一步,警惕道:“月妹兒,你不會讓我幫你打掃吧?”
“那到不是。”蘇觀月輕輕笑,“姨姨幫我燒桶水就好。”
“大夏天的,你燒水乾嘛?”
“打掃完出一身汗,我正好給兩個孩子洗個澡。”蘇觀月說得自然。
蘇翠柳嘴角抽抽:“蘇妹兒,你啥時候這麼嬌氣,這麼熱的天還要用熱水洗澡?”
蘇觀月認真道:“我倒是無所謂,拿冷水澆一澆身體就好,可兩個孩子還小,我怕他們感冒,最好還是用溫水洗澡。你現在把水燒好,等我們洗澡的時候,溫度剛剛合適。”
蘇翠柳自然不願意答應,可蘇觀月已經笑盈盈地道:“謝謝姨姨啦。”
不止是蘇觀月,旁邊那五六歲的小姑娘,也湊到蘇觀月身側,抬頭糯糯地對蘇翠柳說:“謝謝姨婆。”
小姑娘眼睛圓溜溜,像黑葡萄一樣。儘管這會兒布巾遮了臉,隻看眼睛額頭就看得出,是個美人胚子。
一高一矮兩個人,就這麼齊齊看著蘇翠柳,跟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我……!”蘇翠柳再看看屋子外,正盯著她說閒話的那幾個小姐妹,憤憤一咬牙,“好好好,我去幫你燒水,月妹兒你打掃衛生可小心些,彆把腰閃了啊!”
“不會的,姨姨放心。”蘇觀月笑容很甜。
……
打掃完已經很晚了。
屋子仍然很破舊簡陋,但基本煥然一新,乾乾淨淨。
蘇觀月攬著茶茶去洗澡:“阿勃,你等一會兒,我和茶茶洗完了你再洗。”
她先前聽到蘇翠柳的說話聲,原來小男孩叫阿勃。
九十年代,鄉下洗澡也是個麻煩事。蘇家廁所太小,放不下澡盆,堂屋裡又不太方便,隻能在院裡搭一個遮擋的布簾,把澡盆放到布簾裡邊去。
這會兒水溫正合適,茶茶三兩下扒下衣服,坐進澡盆子裡。蘇觀月也坐進去,幫茶茶搓背,她的手指沒落在茶茶背上,頓在了半空,目光也變得微涼。
“茶茶,你背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茶茶白皙脊背上,有一塊兒駭人的青紫痕跡,像是被人打過。
再聯想起今天阿勃說的那些話,兩個小崽子從爺爺奶奶家裡溜出來,求她收留,阿勃臉上還有傷,蘇觀月猜到什麼:“茶茶,你爺爺奶奶打你了?還是彆的什麼人?”
小姑娘身體顫了顫,蜷縮在水裡:“媽媽……”
“沒事兒,沒事兒的茶茶,有什麼和媽媽說就是了。”蘇觀月抱緊她,輕聲安撫。
好一會兒,茶茶抽了抽鼻子,已經變成哭腔:“爺爺奶奶,大叔、大叔母,他們都、都欺負我和哥哥……他們罵我們,打我們,都是哥哥在保護我……媽媽,我好怕……”
茶茶整個身子都在抖。
蘇觀月手指捏緊,她很快從原主記憶中翻到暴發戶家的情況。
暴發戶是賺了大錢,可也因為錢,他和父母、兄弟的關係一直不好,甚至鬨得很僵。
原主是二十歲就嫁到暴發戶家,但其實那會兒暴發戶在山裡忙著煤礦,一年都不一定回家一次,他兩幾乎沒見過麵。後來原主夠了年齡,二人才去扯的證,誰知道扯證沒幾天,暴發戶就意外身亡了。
那時,暴發戶寧願把自家兩個孩子交給一個隻見過幾麵的陌生女人撫養,都不願意讓親戚養,可見他和親戚的關係有多糟糕。
而暴發戶過世後,茶茶和阿勃落到他這群親戚手裡,這半年裡不知道遭了什麼樣的罪。
“不怕不怕,有媽媽在,以後再不會有人欺負茶茶了。”蘇觀月掩住心裡戾氣,認真安撫道。
茶茶靠在蘇觀月懷中,用力點頭:“嗯!”
茶茶一邊忍著哭,一邊抹眼淚,努力咧出一個燦爛的笑:“我就知道,媽媽、媽媽是生病了才回家的,才不是像哥哥說的那樣不要我們了。媽媽才不會丟下我和哥哥的!”
蘇觀月沉默了,低頭咬著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