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先皇在世的時候,便耽於享樂,故而在民間風評十分不好。
雖夠不上昏君一稱,但超出的也極為有限。
可即便如此,先皇也極少讓人這麼伺候,反觀今年小兒子才多大,便已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僅僅隻是一眼,景文帝的臉就青了,於是便有了接下來的這一幕——
“傳聖上口諭,自今日起將小皇子禁足半年,恢複之後,一年之內不準踏入東宮,另,容貴妃教子無方,罰奉一月,欽此!”
葉朔跪在地上,低著頭,聽到便宜爹半年之內不準他出秋吾宮的時候,忍不住在心中狠狠豎起了中指。
自己享受不了也不叫他享受,便宜爹是不是玩不起!
還在東宮的時候,景文帝就大肆訓斥他,說他小小年紀,便如此驕奢淫逸,簡直無法無天。
天地良心,他哪兒就驕奢淫逸了、不識人間疾苦了?
那冰就算是他不在,也是要放的,他在了,反而叫那冰有了用武之地。
還有樂師團隊,那可是從先皇時期就一直養在宮裡的,光養不用,放著他們吃空餉啊?
他讓人去請的時候,那群樂師都閒出屁來了,因著景文帝勤勉,連帶著整個後宮都不敢大肆娛樂,那群樂師整天不務正業,他這不也是變相的讓這些白拿銀子的人緊一緊弦嗎?
至於葡萄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京城外莊子裡采摘過來的,馬上都要放爛了都輪不著進他太子哥哥的嘴,荔枝什麼的這些稀罕物都還在前麵排著隊呢,幾串葡萄算個屁,哪裡稱得上一句奢侈啊!
還有打扇的、念書的、按摩的…這些在宮中就更是正常了。
怎麼組合起來,落在便宜爹眼中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大罪了?真是搞不懂。
還有,什麼叫一年之內不準踏入東宮,怎麼防他跟防賊似的。
他才一歲多,還能把已經滿十六,算是半個大人的太子給帶壞了?能嗎能嗎!
葉朔相當氣不過。
一想到自己的美好生活剛進行了沒兩天就被破中斷了,葉朔心中更是憤懣不平。
好不容易逮到那麼好說話的太子,結果…唉!
就在葉朔咬牙歎氣期間,殊不知一旁的容貴妃以及嬤嬤們簡直要被嚇壞了。聽完口諭的內容後,容貴妃更是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
禁足令,一個一歲多的小娃娃!
大周朝從前似乎還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自己兒子這算是獨一份。
他得是做了什麼,才能將皇上氣成這個樣子啊!
“小殿下,娘娘,請領旨謝恩吧?”王自全王公公可是從頭圍觀到尾的,此刻他看向小皇子的眼神中滿滿都是驚歎。
他這回,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不知道為什麼,王公公想起了自家主子,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去上朝,每天不光要處理政務,還要抽空安撫後宮,但凡外頭爆出點什麼事兒,皇帝兩三天不能合眼都是常事。
太子殿下同理,也要跟著忙碌起來。
兩個天底下最有權勢的人,居然還不如一個小娃娃自在……察覺到自己已經嚴重逾矩了,王公公心中告了聲恕罪,急忙將思緒拉了回來。
容貴妃渾渾噩噩的謝了恩,當了解到自己兒子是因為不喜歡自己給他準備的房間,所以遲遲不肯回來,以至於招致這樣的禍事,當即掉起了眼淚。
“你不喜歡便不喜歡吧,直接同母妃說便是,大不了叫內務府拆了重弄……”
容貴妃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兒。
或許小東西不喜歡她親手布置的側殿會讓她有一點點傷心,但如今他受罰,才是最叫容貴妃難過的。
其他都顧不得了。
葉朔也沒想到就蹭個空調,最後卻把自己都給搭進去了。
“對不起,娘……”
沒有注意到自己兒子話說突然就利索起來了,容貴妃一把將他攬入懷中,母子倆抱頭痛哭。
隻不過容貴妃哭的是自己兒子的前程,而葉朔哭的是禁足令一下,自己得半年之後才能想辦法找回場子。
時間跨度太長了,心裡頭真的不爽。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事兒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就是半年嘛,他等的起。
再然後口諭的事兒跟長了翅膀似的,很快就飛到了宮中各處。
小皇子被禁足了,身為他的生母,容貴妃又能好到哪兒去?
好不容易恢複的榮寵估計又要搭進去,貴妃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孩子怕不是來討債的吧?
而且“驕奢淫逸”這詞一出,這個孩子多半算是廢了,換成她們是貴妃,此時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趁著年富力強,再生一個皇子出來了。
與其為這樣一個被皇上厭棄的孩子勞心費神,不如養一個好的。
淑妃賢妃德妃,包括皇後在內,背地裡牙都要笑掉了。
“有這樣一個兒子,貴妃一脈怕是再難成氣候了。”輕輕撥開茶杯上麵的一層浮沫,幾人不約而同的這麼想著。
但她們終究不是貴妃。
容貴妃半點不覺得被拖累,反而擔心小孩子心思敏感,萬一他一時間接受不了被他父皇訓斥了可怎麼辦?
沒見多少皇子都是因此而變得一蹶不振,鬱鬱寡歡以至於喪命的嗎?
不過很快容貴妃就明白了,自己的擔心實屬多餘。
葉朔自從被禁足之後壓根沒多大反應,每天還是該吃吃該喝喝,還是跟從前一樣瘋跑嬉戲,就是除了不能走出秋吾宮之外,其他也沒什麼變化。
太子和容貴妃擔憂的一樣,加上父皇還是他引過去的,心中的愧疚感就更深。
太子也沒料到父皇會生這麼大的氣,所以禁足令一事之後,他猶豫了一下後,最終還是遣了墨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