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冷冽嗓音自車簾外傳來,不鹹不淡地問了幾句話。搜捕的人便告退離開。
車簾被掀開,薑嶠怔然抬眸,隔著紗簾對上馬車外高大頎長的紺青色身影。
霍奚舟掀著車簾,望見自己馬車裡多出一個帶著紗笠的女子,還以為又是哪家府上送來自薦枕席的,本就煩躁的心情更加惱火。
他厲聲道,“滾下去。”
在侯府待了這麼幾日,這還是薑嶠第一次聽見霍奚舟如此疾言厲色地說話。哪怕是那日在樹下逼問,也不至於如此。
薑嶠聽出他口吻裡的憎惡,略微有一絲被刺到的感覺。
見女子縮在角落紋絲不動,霍奚舟眸色更冷,抬手要將人丟下去,然而手探至紗笠附近,他卻心念一轉,猛地將紗笠揭開。
薄紗落下,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姣好麵容露了出來。
“是你?”
霍奚舟眼裡的戾氣稍散,掠過一絲錯愕。
薑嶠抱著膝蜷縮在角落裡,一張素白的小臉低垂著,鬢邊發絲淩亂,額上還沁著些汗珠,說不出的狼狽和楚楚可憐。
注意到她手指絞著衣裙的小動作,霍奚舟擰眉沉默了一會,口吻仍是冷酷的,仿佛隻當她是個陌生人,“你為何在此?”
昨夜才瀟灑利落地跟眼前這個人拜彆,現在竟又一幅喪家之犬的落魄樣,著實是有些尷尬。然而想起外麵的追兵……
臉算什麼,命才是最重要的。
薑嶠咬了咬唇,很快就拋開了內心那點兒羞恥,伸手牽住霍奚舟的衣角,寫字道。
「妾來尋侯爺」
霍奚舟麵無波瀾,“你已不是侯府的人,尋我做什麼。”
薑嶠在他的衣角慢慢比劃。
「妾後悔了,想回到侯爺身邊」
霍奚舟頓了頓,一時竟氣笑了,嘴角輕扯,帶著幾分涼薄和漠然,“你以為武安侯府是什麼地方,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薑嶠心情低落地垂眸,抿了抿乾澀的唇瓣,手也從霍奚舟衣角滑落。
霍奚舟拂了拂衣角落座,本想叫薑嶠下車,可話到嘴邊,竟又想起她留下的那幾句詩,和那詩句上沾著的淚痕。
他忍不住往前傾了傾身,手肘撐在膝上,淡淡道,“昨夜那麼堅決,今日又為何改了主意?”
薑嶠心念一動,抬眼望向霍奚舟。
霍奚舟正居高立下地盯著她,偏了偏頭,一根手指支著太陽穴,輕挑眉梢,不自覺端出了些兵痞的架勢。
薑嶠垂眸,輕輕吞咽了一下,繼續寫道。
「昨夜之事另有隱情,但妾身對侯爺的心意從未摻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