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能放鬆一下,小孩子們一窩蜂地往外跑。
林遠秋跟在最後,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哪裡拚得過人家,他還是小心些吧。
“爹,我在這兒!”
看到不遠處提著籃子的林三柱,林遠秋趕忙朝他招手。
林三柱恨不得兩步並做一步,“遠秋肚子餓了吧?”
“嗯嗯。”
林遠秋點頭,半個多時辰的早讀課,可是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自己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林三柱把捂在懷裡的籃子打開,先拿出一個窩頭,再是一碗野菜稀飯,最後把醃蘿卜端了出來,“快吃,還熱乎著呢。”
玉米麵做的窩頭黃澄澄的,林遠秋咬了一大口,嚼了嚼,嗯,真香。
“爹,您吃了沒?”
“吃了吃了!”
林三柱摸了摸餓的隻差咕咕叫的肚皮,心想,等兒子吃好了,自己馬上就能回家吃了。
“狗子,同桌把書給你看了嗎?”
“看了啊,爹爹你放心吧,同桌對我可好了。”
林遠秋並沒說實話,他決定,在《三字經》買來之前,學堂裡的糟心事,自己還是不要對爹說了,也好讓對方安心的去掙銀子。
聽了兒子的話,林三柱頓時放心不少,這下自己就不用擔心孩子會挨夫子的訓了。
隻是不知是誰家孩子這麼好心。
“狗子,與你同一桌的是誰啊?”林三柱開口詢問。
“是大爺爺家的文進堂哥。”
林文進比自己大上兩個月,喊對方堂哥是肯定沒有錯的。
文進堂哥?
林三柱詫異,文進不就是大伯家的小孫子嗎?
他會這麼大方把書拿給狗子看?
兩個孩子不是才打過架嗎?
林三柱怎麼就這麼不敢相信呢。
隻是小孩子家家,指定有啥說啥做不得假,所以,狗子說得肯定是真的。
而不遠處的大樟樹下,林金財已經從小孫子嘴裡,得知了林遠秋根本沒有書的事。
林金財不禁搖了搖頭,他就說嘛,二弟怎麼可能有閒銀供孩子念書,原來竟是打了蹭書的主意,也不怕丟人,可真是胡鬨。
吃過早飯,正在堂屋抽著旱煙的老林頭,忍不住連打了三個噴嚏。
見狀,吳氏忙回房拿了件外套給他披上。如今一日比一日冷了,可千萬彆著涼了。
看到老頭子時不時朝屋外瞧,不用多猜,吳氏就知道他在看什麼,現下除了老三父子,其他人可都在家裡呢。
吳氏回房抱出針線笸籮,拿起補了一半的衣裳,邊縫邊朝老林頭說道,“咱倆要不打個賭,我說用不了三日,狗子定是不願再去學堂了。”
每日都得早起,小孩家家的哪裡受得了這辛苦,等兩三天的新鮮勁兒過了,保證懶得再去族學。
老林頭並沒接吳氏的話,因為在他的腦海裡,一直浮現著早上的一幕,瘦瘦的娃兒,斜跨著的書袋,小脊背挺的直直的,再配上堅定的步伐,快步往前走去。
老林頭心想,這次打賭,老伴肯定得輸。
果然,一連五天過去,林遠秋還是與第一日一樣,早早起了床,梳洗完畢後,再帶上水,直接去往族學。
而老林頭,也如頭一天那般,幫著開門,接著一路跟送著小孫子,親眼看著他走進班舍。
至於族學裡的林文進,照舊用袖子遮擋著自己的書。
不過也有不相同的地方,就比如,家長們不用再提著竹籃給孩子送飯了。
每次早讀課之後,王夫子會讓學生們直接回家,依舊是半個時辰,凡是遲到者,除了在門口罰站外,還要被戒尺打十個手心板。
所以,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敢遲到的人。
......
這日,未時剛過,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伴隨著雨水而來的,則是陣陣寒風。
溫度頓時下降了不少。
林三柱抬頭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看樣子,雨一時半會兒肯定停不了。
馬上就是學堂下課的時間,林三柱沒再耽擱,撐起油紙傘後,飛快往族學跑去。
因為下著雨,林三柱直接去了沿廊,站在這裡,倒是不會淋到雨水。
沿廊的最東頭,有個支摘窗,窗頁正用木杆子支著,站在走廊的這頭,能清楚看到班舍內的場景。
林三柱有些心動,輕挪腳步往支摘窗靠去,等離近了後,便貓著身子,透過窗縫往屋裡看。
隻見狹長的班舍裡,王夫子一身青色長襖,手捧書卷,一邊踱步一邊念著書上的三字經。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再看底下的學生,一個個邊讀邊翻著桌子上的書本。
隻有他的狗子,雙手放置身後,背直胸挺,眼睛跟著夫子,一字一句認真讀著。
再看狗子麵前的課桌上,空空的,竟是啥都沒有。
咚!!!
林三柱自覺自己的心被狠狠的錘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