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親?”無雙心裡琢磨著這兩個字,微詫。
她早已沒了家,哪來的親探?還是說,讓她去看那個將她賣掉的表姨母?
秋嬤嬤待在伯府大半輩子,哪個人什麼底細來路,心裡清清楚楚。當然也知道無雙身世如何,如今這樣說,不過就是自家夫人的安排,她傳個話兒罷了。
見無雙垂首不語,她有的是功夫等,也想看看這個得寵的婢女到底是個什麼心思?
“謝夫人垂憐,”無雙抬頭莞爾,“正好姨母前日捎了一封信來,讓我回家看看。”
她的語調一如既往地輕柔,綿綿軟軟,就這麼直接應下。
秋嬤嬤心下稍安,人要是聽話識趣兒的再好不過,省了不少麻煩。若是人不識好歹,聽不進去,總歸有惡果子給她吃。
如此想著,麵色和緩不少,話去彆處:“你是世子身邊的老人兒,新來的丫頭多管教著些,規矩什麼的都得有。”
無雙點頭稱是,手一伸給對方塞了一物:“天冷,嬤嬤費心了。”
秋嬤嬤垂眸,手心鬆開一點縫隙,瞧見一枚銀簪,實心的,握著有些分量。
“咳,”掩飾般清了清嗓子,秋嬤嬤將簪子利索的收進袖中,“臘月裡事兒多,夫人的壽誕邀來不少夫人小姐,忙得腳不沾地兒,亂著呢。待過了那幾日,你再回來也成。”
如此一提點,無雙心中明白了個透徹。府裡傳言龔拓準備議親,這是開始了?
秋嬤嬤的這些話,其實是夫人的意思,讓她避開。
借著壽誕的幌子,其實是為龔拓相看未來妻子。而她的存在變得礙眼起來,平時她出不去外麵,外人並不識得她,可若那些夫人小姐進到府裡,有意無意總歸會打探到她。
這不就是給人家添堵嗎?
秋嬤嬤目的達成,指指一旁桌子:“天冷,抄兩頁便回去罷。”
無雙稱是,遂送人出來。
出來門,秋嬤嬤徑直回了正屋。
屋裡,伯夫人宋氏一身貴氣,腕子上掛著一串佛珠,手裡正擺弄著花架上的水仙:“她答應了?”
“還說夫人您體恤,”秋嬤嬤利索的站到一旁,笑著回話,“要說無雙是個懂事的,放在那些個有心思的丫頭身上,哪裡這般聽話?”
宋氏眼縫輕掀,垂下手來:“她跟世子幾年了?”
秋嬤嬤算了一算:“五年前,世子回府的時候,是夫人您親自給挑的,當時彆的丫頭明裡暗裡都用了心思,隻有她靜靜的站在末尾。”
經此一提,趙氏似乎也回想起當日,選無雙過去是覺得她安分,隻那時她並未完全長成,總有些乾瘦。原想後麵有合適的人再送過去,不想五年已過,她還是安穩的留在世子房裡。
“她模樣太過,”趙氏認同秋嬤嬤的話,可也有自己的擔憂,“世子娶妻,房裡還是乾乾淨淨的好,也是給人家正妻一個態度。”
室內一瞬靜寂,火爐發出輕微劈啪聲。
秋嬤嬤先是一愣,後試探了一句:“夫人想送走無雙?”
趙氏歎了聲,淡淡道:“世子仁孝,當初老伯爺過世,他說守孝三年。如今三年已過,他也及冠,自該成婚了。”
如此一說,秋嬤嬤心中了然。原來並不是簡單的讓無雙避開這幾日,而是想徹底打發掉,如今這樣做,怕是夫人想試探世子的想法。
也是,世子娶親,房中再留著一個妖媚的寵婢,的確不好看。
趙氏似有些疲累,手往花架一擱,佛珠碰觸一聲脆響:“來年,便給她尋一個好去處罷。”
聞言,秋嬤嬤低低吸了一氣。
好去處?一個奴婢會有什麼好去處?
。
無雙回去安亭院時已經夜深,院門半開,上方掛著兩盞燈籠,在風雪中飄搖。
一路回來,身上早就凍透,疲累得手腳發僵。
守門婆子迎出來,指了指正房:“世子在暖閣。”
“世子?”無雙透過風雪望了過去。
不及多想,她脫掉鬥篷交給婆子,自己快步穿過抄手遊廊。
暖閣是連接正房與相通西廂房的小房間,因為安靜,龔拓有時會在這裡看書。
生了火爐,甫一進去,融融暖意撲麵而來。無雙嗅到了一絲熟悉的男子氣息,她輕著動作關了門,轉頭看見了坐在軟塌上的人。
男人左臂曲起搭在榻幾上,雙目微闔,腰背筆直。一盞弱燈點著,並看不清他臉上神情。
“世子。”她輕喚一聲,腰身微彎。
見他不開口,無雙蹲去腳踏旁,靠上男人的腿邊,想幫他去脫除鞋靴。無意間落下的發,掃著男人垂放在膝上的手,似翎羽輕刮。
男人的靴子很重,尤其沾了雪水,脫起來有些費事。
才褪到一半,無雙試著臉頰被輕撩一下,下一瞬後頸被人拿捏住,粗糲的指肚慢慢遊移,揉撚著耳下之處,帶出一股說不出的麻癢。
脆弱之處被人控住,無雙不禁打了個哆嗦,跌坐與腳踏上。
“去哪兒了?這麼晚回來。”
男人涼薄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而那手指的力道分明又重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