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舒容不是伯府的小姐,不必從宋夫人那邊領月例,穿什麼用什麼很自由。再說家底也厚,穿的、戴的都是最時興的,連府裡的小姐們都羨慕。
龔氏前日啟程回了夫家,畢竟年節她作為一家主母該回去主持。至於胥舒容,她留在了伯府,說是明年龔氏的小兒子要來京城讀書,拜了一位有名的先生,她在這邊照顧弟弟習慣些時候。
無雙看著兩個研究布料的小丫頭,無聲一笑。她們才進這伯府,心底的那份純真的還留著。
真好!
上回克氏來過之後,無雙叮囑過阿慶,人再來將她攆走就好。阿慶在門房當值,心思活絡,知道是那婦人賣掉無雙,心中憤憤,答應會幫忙盯著。
盼蘭的傷一天天見好,雖然宋夫人責令她不準踏出課鎮院,她反而覺得這樣覺得安全。一些事情已然讓她嚇破了膽,緊緊地縮在這四牆之內,經常夜半驚夢,大概隻有離開那日,才會真正解脫。
閒暇時,無雙會看魯安給的信,想著自己這邊有什麼辦法。她無親無故,不了解外麵,總想著有個明白的人在幫她解釋下大渝朝的脫籍律法。
這府裡,最懂律法的無外乎就是龔拓,她不可能去找他,也不敢把這事跟外人透一點兒風。
那日折槐枝後,課鎮院是來了一個婆子,說是世子吩咐過來幫忙的,無雙給人在後罩房選了一間住下。
如此,前堂修複如初,門上的漆乾透時,也迎來了辭舊迎新的年節。
大家族講究,這個時候總是要做許多,家仆們跟著忙裡忙外,直到除夕的夜色降下,才一個個的有了喘息機會。
無雙特意穿著盼蘭給的那件衣裳,新年嘛,該有些喜氣。
盼蘭坐在床邊,看著手臂上的傷痕,結痂褪去,終歸是在肌膚上留下疤痕。她歎了口氣,無可奈何的將袖子放下。
“來,我幫你畫畫。”無雙捏著石黛,在盼蘭麵前彎身,幫著畫眉。
她的手巧,又給盼蘭上了粉,原本蒼白消瘦的臉有了生氣,透出幾分獨有的秀麗。
打扮好,兩人開始準備年夜飯,各自做著自己的拿手菜肴。院裡的婆子有自己的去處,說了聲,便去找自己的老姐妹吃酒去了。
過了一會兒,嬋兒和巧兒過來了這邊,帶來了點心和酒。不大的罩房內,瞬間熱鬨起來,笑聲不斷。
相對於主子們拘謹無聊的年節,她們這群奴婢反而更加開心暢快。
早先,阿慶送了幾個煙花過來,嬋兒一個個擺在後罩房門外,手裡點著一隻香;巧兒膽小,捂著耳朵站得老遠。
“嘭嘭嘭”,幾聲響,焰火升空,照亮了這一方小院兒。
響聲讓盼蘭一驚,她現在就是個驚弓之鳥,一點兒動靜就嚇得要命。遂挽上一旁無雙的胳膊,那是她現在唯一的支柱。
象征性的放完煙花,四個女子圍坐在舊桌前,吃著年夜飯。飯菜簡單,但是溫馨。主子們現在都在前廳守歲,用不上她們這些奴婢,她們索性喝了些酒。
新的一年來了,人人有自己的期待,無雙的新年,希望自己有個新的人生。
外麵轟隆隆的響成一片,大家知道,那是主家開始過年節了,焰火絢爛,打上高高的夜空,似乎能照亮半座京城。
嬋兒喝得多,兩片臉頰浮著嫣紅,打了個酒嗝開始滔滔不絕,講著自己路上聽來的,哪個院子的賞錢多,哪個院子的少。
巧兒一旁捂著嘴笑,雙頰同樣泛著薄緋,心中也好奇想知道。
課鎮院沒有主子,自然不會有賞錢,平日裡給分來的東西也是次的。儘管不如彆的院子舒適,房間也冷,但是人相對自在不少,不必受著主子的約束。
正說著,兩個婆子繞過正屋,到了後罩房這邊,兩人一臉喜氣,提著裙擺進了屋。
無雙臉上笑意漸淡,最後徹底消失。這兩婆子她認識,正是安亭院裡,伺候龔拓的,每當她留宿正房,這是兩人幫著送水打理。
“雙姑娘,快來領賞了。”一人手裡拖著個紅漆木盒,往她麵前一送。
領賞?
無雙看著木盒,思緒回到往昔的年夜。龔拓也會給安亭院的下人賞錢,到她這裡除了賞錢,還有彆的,有時會是首飾,有時是綢料,去年年夜,他給了她百馥香露。
恩賞的東西不同,但每回都是用這樣的紅漆木盒裝著。
所以,這賞是龔拓給的。
婆子見無雙不動,往人臉上探了兩眼:“雙姑娘?”
盼蘭偷著拿手拉了拉無雙的袖子,示意著。
無雙回神,並沒有伸手去接。
“哎喲,還怕燙手是什麼的?”婆子笑了笑,乾脆把盒子往無雙手裡一推,“收下吧,姑娘趕緊跟著咱們一起回安亭院,給世子謝恩。世子可還要進宮一趟,在等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