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破的廟中升騰起一股濕氣,夾雜著陰冷撲麵而來,南歲翻了幾下火堆都沒能重新燃起,再一碰身側的柴,已經是濕漉漉的了。
這雨不知道下了多久,竟讓先前還乾燥的柴都濕了。
南歲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再一抬頭,與那打頭之人四目相對。
“喲,廟裡還有個妹妹啊。”
花轎被置於剛進廟門的避雨處,隨後便沒再去管,抬花轎的幾位女子也像是早就習以為常,各自去尋了些乾淨的地方坐下。
這些女子身著錦衣,小臂間還掛著披帛,頭上的首飾也都晶亮亮的,宛若天上的仙子,與此地是格格不入。
偏她們坦然,並未有任何不適。
甚至還熱情的招呼南歲:“妹妹不若來我們這坐,這雨眼看著一時半會停不下來,妹妹若無困意的話陪我們說說話可好?”
為首的女子名喚晚娘,一邊笑著一邊衝南歲招招手。
南歲:“……”
先不說荒郊野外有四個貌美女子抬著一個白色的花轎有多詭異,她在後山可是能出手就不說話,現在怎麼突然進入了社交環節了呢?
南歲沒有第一時間給反應,勸說了自己一會後才坐過去。
“謝謝。”她沉聲道。
“妹妹不必客氣,叫我晚娘姐姐就好。你看著年齡不大,行事倒是挺老成。”晚娘打趣道,不忘從袖口掏出幾塊糖遞給她,“我家主人明日大喜,這糖就當甜甜嘴。”
南歲收下後,又道了聲謝。
她收下糖後,並未第一時間拆開吃,反倒是放在手中摩挲著玩,一副新奇的模樣。
南歲年歲本就不大,放在修真界被喊一聲小屁孩也不為過,隻是過早的扛起‘家庭’的重擔才令她看起來沉穩,那雙瀲灩的桃花眼古井無波,此刻露出幾分幼稚的模樣,到讓晚娘她們樂不可支。
“妹妹怎麼不吃,可是瞧不上?”
南歲搖頭,“家裡沒有。”
她在滄雲劍宗確實沒見過幾塊糖。
晚娘一聽這話,從袖中又掏出一把糖塞到她手裡,“那這些都是你的。”
“這糖可是我們三兩城中最有名的糖果鋪子的特產,每次我家主人娶親都會散這種喜糖呢。”
“每次娶親?”
南歲捕捉到了關鍵點。
剩下幾個女子彼此看了一眼,隨後笑道:“我家主人命苦,所托非良人,新郎不爭氣,都活不長,偏偏她是個癡心人,就想求得一心人白頭到老,這才娶親的頻繁了些。”
話至此,再說下去就不妥了,晚娘笑著又塞給南歲一把糖:“天亮還要有一會,我去弄點水,大家都累了一夜了,各自去休息吧。”
南歲拆了塊糖吃下,又看了一眼門前無聲無息的花轎,也去尋了個角落躺下假寐。
那幾個女子悉悉索索的收拾了一會,廟裡安靜了下來。
直到天亮,附近的村落響起陣陣雞鳴,破開了這下了一夜的雨,雨勢漸小,南歲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
她悄無聲息的起身,見不遠處那幾個人睡得正熟。
抬腳走出去,在路過廟門前時,她昨夜留下的那縷靈念一動,一道少年的哭聲落入她耳中:“誰能救救我啊,我家裡很有錢的,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神也好佛也好,隻要我能逃過這一劫,定給你們鑄金身……”
南歲不動聲色,回頭又看了一眼廟中沉睡的那幾人,隨後隱入了雨霧中。
廟中本在沉睡的幾人醒來,一人擔憂道:“晚娘姐姐,這丫頭不會壞主人的好事吧?”
為首的晚娘盯著南歲消失的地方,“她沒那個本事,我觀她修為頂天不過築基,越過這天神廟再往南,就到了咱家地盤,在這裡,還由不得她撒野。今夜時辰到了,就把這新郎給主人送過去。”
“行,都聽姐姐的。”
“也不知道他在哭什麼,跟著主人明明是八輩子都求不來的好福氣,他這哭哭啼啼一整夜吵得我頭疼。”
“還好姐姐設下陣法,沒讓這新郎的哭聲傳出去,不然定要引起那丫頭的懷疑……”
“行了行了,抓緊時間休息恢複靈力,今夜還要鬨洞房呢。”
“是……”
嬌聲隱於破廟,白色的花轎顫動了幾下,又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