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娘交代過,在南歲讀書時,不許人來打擾。
整整一個下午,南歲獨自一人坐在亭中,手中拿著筆,心如死灰的在抄書。
抄到最後,她的神魂有些恍然,像是置身在寬大明亮的地方,處處都是林立的書架,許多比她年歲大一些的人與她坐在一起,有的對著發光的物件緊皺眉頭,有的則是對著本就不多的頭發用力的撓。
而南歲則專心對著雪白的紙張奮筆疾書。
手側的書本上方塊字看不清楚,卻可以清楚的看到人體筋脈圖,以及一個個未曾見過的器官。
直至有一人叫她:“嚴南歲,該去食堂吃飯了。”
她聽到自己回答:“等我刷完這一套題。”
“……”
“妹妹,妹妹,天已經黑了,主人讓你先去休息,明日再繼續。”
那道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的的聲音與晚娘的聲音重合,南歲的眼中有一瞬迷茫,很快又清明。
她下意識低頭看去,不知何時滴下的墨染黑了紙張,她抄寫的這一張紙,算是廢了。
濁氣自肺腑吐出,南歲把毛筆放下,動了動緊繃的筋骨。
“好。”
閔娘給南歲安排的房間在狗娃房間旁,她回到後院時,施墨麟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廊下的地上。
南歲居高臨下看他:“你怎麼了?”
錢多多倚在廊下的欄杆上,捶著酸痛的手臂替施墨麟回答:“我們今日挖了整整一天的礦,那礦道又硬又難挖,累死了。”
兩人穿的臟兮兮的,衣角滿是泥土不說,白淨的臉上也黑一道白一道。
施墨麟吐出一口濁氣,眼角泛著晶瑩,“我就沒吃過這種苦。”
想他從小錦衣玉食,雖被迫入了萬佛宗成了佛子,但也隨心所欲,不樂意了經書一燒轉頭就去吃肉,哪如今日這般被人在識海內種了戾氣不說,填肚子隻給了一個饅頭。
腹中震天響,他半點起身的力氣都沒了。
好餓,挖礦不許動用靈力,他又餓又累。
兩個少爺比霜打過的小白菜看起來都蔫巴,南歲看向跟沒事人一樣的狗娃。
他還是早上那副利落的短打裝扮,頭發絲都沒有亂半分。
狗娃迎上她的目光,奉上一個靦腆的笑容。
他替自己解釋道:“我早前已經挖了一個月,習慣了。”
南歲總感覺狗娃這個人身上有一股說不出的違和,無論是他那路邊隨處可見的名字還是與名字截然相反的長相,從見到他起,便覺得他這人像一團包裹起來的棉花,處處沒有棱角。
可越是如此,越讓南歲在意。
她甚至在意到想抽絲剝繭看清楚,被棉花包裹起來的東西到底是何物。
“歲姐,歲姐?”一直躺在地上的施墨麟不知何時起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你怎麼老走神?”
南歲回神,眼睛卻又下意識撇了狗娃一眼。
“什麼事?”她壓下心底對狗娃的在意問道。
“我們在挖礦,你今天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