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南歲撿完錢,兩個人才一塊隨著人流往周府走去。
南歲一邊擦著銅錢上沾染的灰,一邊問狗娃:“你與我先一步入晚娘的識海,可有發現什麼?”
狗娃卻驚訝:“這是閔夫人的識海?”
“你不知道?”
“不知,晚娘將我擄走後我就直接來了此處,我還以為這是閔夫人另行開辟的一方小世界。”
“那晚娘說要取你心頭血也沒取?”
狗娃側身讓她看清自己完好無損的衣衫,正是這個問題的答案。
南歲:“那就怪了,她們如此興師動眾,是要做什麼?”
“再等等看看,著急的定不是我們。”
她突然想起施墨麟身體裡那股屬於閔娘的戾氣,那股戾氣從進入小世界內就很是安靜,久而久之,她與施墨麟都放鬆了警惕。
若是接過聘書之人體內都有的話,那狗娃……
南歲沒有直接點出這件事,暗自多留了個心眼。
隨著人群一同走入觀禮的正堂,正堂上首坐了一個留著髯須的中年男子,大腹便便,他旁邊坐了一種美嬌娘,各個都有著獨特的風情。
此刻那中年男子正眉開眼笑的與他人交談,像是終於卸去了一大樁心事。
“周老爺什麼都好,就是子嗣不豐,娶了好幾十個姨娘不光生不出來個男嗣,求子多年也就得了周娘子這麼一個孩子,眼下李掌櫃入贅,生的孩子還是要姓周,他指不定要多開心呢。”
“依我看,還是周老爺的祖墳沒選好地方,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風水先生,若我引薦給他,他得給我多少賞銀啊。”
“天天就鑽錢眼裡了,若你真能讓周老爺一舉得男,他說不定直接把周娘子嫁給你呢!”
“那可不行,我們家可不能要二手的破鞋。”
“哈哈,你居然還挑上了!”
南歲站在人群中,耳邊止不住的傳來一些男人自大又傲慢的汙言穢語,在他們眼中,周娘子不過是個可以隨時贈與他人的器皿,話裡話外皆是他們身下那二兩肉給他們的底氣。
門外鑼聲敲響,鼓樂齊鳴,司儀模樣的男人站在堂下高聲道:“吉時已到!”
“一拜天地……”
大紅的蓋頭遮住了新娘的樣貌,她隨著唱禮行動間,露出捏住紅綢的纖手。
指尖發白,像是用儘了力氣。
賓客在前院後院入座吃席,看熱鬨的百姓紛紛散去,府內已經點上了燈籠,借著黑暗,南歲與狗娃一同掩藏身形,摸到了新房。
新房內靜悄悄的,作為新郎的李管事在前院忙著敬酒,丫鬟們幫新娘卸去鳳冠後重新蒙上蓋頭,讓她一人坐在床邊等候。
南歲踩風躍上房頂,狗娃不過引氣入體的修為,隻能眼巴巴的在地上看著。
倒是把他給忘了。
南歲下來拎著狗娃一同在房頂坐下,今夜烏雲遍布,不見絲毫月色。
聽著聲音從遠方傳來,狗娃瞅瞅天,再看看地,突然問道:“南歲,我們這算聽牆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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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來府內,閔娘飲下那滴心頭血,盤腿坐在床上運氣療傷,戾氣修補著溯月反噬出來的傷,直至那滴富有生命之息的血液儘數消散,閔娘的臉色才慢慢變好,赤色的眼眸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晚娘也借著這股力重新幻化身型,扶著閔娘下床:“主人,我情急之下與謝家的那位做了交易,他給我一滴血,我們便放他離開,若是能一直留他在泰來山,你就不必每月都受這鑽心之苦了。”
“當年我選擇私吞朔月時便料到有今日,神器難馴,我日日用戾氣催化它效用也不大,這才會引發反噬。”閔娘安撫性的拍了拍晚娘的手,“這滴血極為有效,我一直都知謝夫人家族隱蔽,從不出世,定是身懷極大機緣,沒想到居然可以肉白骨,活死人,但我不敢強留謝衡之,他再落魄,也終究是謝家人。”
她牽掛太多,與謝家為敵絕不是個好主意。
能得這一滴心頭血,已經是極大的造化。
“可若是就這樣放他離開,我是真的不甘心。”晚娘憤然道。
她跟著閔娘最久,親眼所見閔娘是如何變成今日這副困獸的模樣,為了後山的姐姐妹妹,她先是冒大不韙,私吞北境神器,又月月受神器反噬,身子一天比一天垮。
眼下讓她好起來的法子就在身邊,卻又不得不放他離開,晚娘哪能輕易同意?
閔娘的身子到底是有些虧空,輕咳了兩聲:“恐怕不光要放了謝衡之,還要放了南歲,我們也要從北境離開,否則薛柏那個瘋子指不定會做出什麼。”
這次娶親,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