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主子落水,顯然船宴不得不免了。
她們各自裹了披風,回去沐浴更衣。
湯幼寧沒想到薄時衍會過來,喜滋滋的跟他分享自己那滿滿的收獲。
“王爺,好多好多魚呢,要送給你吃!”
“你倒是有心。”薄時衍斜睨她一眼。
濕漉漉的頭發粘在額角,略顯狼狽,卻一副傻樂模樣。
湯幼寧笑靨如花,忽然想起一件事:“樂蘿縣主走得急,忘了送她一條魚。”
她都沒釣到,豈不是空手而歸?
“怎麼,你與她投緣?”薄時衍對此並不怎麼意外。
樂蘿能在街上鋪子逮住一個人就往京兆尹的府衙裡送,可見不僅行事衝動,還是個不過腦的。
才能跟小呆子玩一起去。
湯幼寧搖頭道:“也不是投緣,她連一條都沒有哦。”
這才是重點。
薄時衍聽明白了,“你是在得意麼?”
湯幼寧笑著眨眨眼:“對呀!我好厲害的!”
“如此稚氣……”薄時衍忍不住伸手,在她軟糯的麵頰上輕捏一把,“今晚過來罰抄。”
“啊……”湯幼寧頗有點樂極生悲之感,“你怎麼還沒忘記罰抄這件事?”
他眉尾微揚:“不會忘的。”
薄時衍發現,時不時與她在一處,頭疾再也沒發作過。
她就是她的解藥。
具體是何緣由,估計得帶去給神醫看看,或許能有答案。
湯幼寧不清楚他心裡的小算盤,一臉苦惱道:“我可以不要罰抄,改做畫畫麼?”
“你會丹青?”薄時衍有幾分意外。
湯幼寧點頭:“王爺,讓我畫好不好?”
以前思芸在時,她懶得收拾那些顏料畫具,嫌麻煩,總是把東西收起來,不給她畫。
“隨你。”薄時衍的本意是把她放在身邊,給她點事情做,書寫繪畫並無分彆。
“需要什麼,吩咐苒鬆。”
有他這句話,湯幼寧的快樂又被延長了。
回去後沐浴更衣,晾乾一頭如墨青絲,正好趕上晚飯。
船宴吃不成了,卻可以用碧洛湖的活魚做一桌子魚宴。
不同的烹飪方式,各有其美妙滋味,還是自己親手釣上來的,彆提多香了。
湯幼寧進食有條不紊,吃相好,又利索,叫人看了充滿食欲。
薄時衍望著她那微鼓的腮幫子,禁不住也多添了半碗飯。
飯後兩人去往書房,苒鬆已經讓人把顏料等畫具送到了。
湯幼寧過去一看,頓覺驚喜。
薄時衍準許的東西,比她用過的可好太多了。
藍汪汪的青金石,綠瑩瑩的孔雀石,蜃灰顏色雪白、粉質細膩穩定,
朱砂豔麗鮮明並帶有光澤……
湯幼寧如同得到一份心儀已久的玩具般,喜笑顏開,興致勃勃去一邊玩著。
手頭有事情,她半句都不聒噪了,完全影響不到薄時衍處理政務。
兩人各自占據書房一角,互不乾擾。
莫約一個時辰,薄時衍讓茂嵐把最後幾本折子送出去,原本堆積的桌案蕩之一空。
他側目看向湯幼寧,她還專注在紙麵上。
衣袖被高高挽起,露出膩如白玉的皓腕,那隻小手,已經粘滿了五顏六色的顏料。
用手作畫?
薄時衍起身走了過去,一抬眼,便撞入一片絢麗多彩的畫卷之中。
湯幼寧的畫顏色極為鮮豔,藍白的天空,碧波蕩漾,兩艘朱紅色的木船並列。
那甲板上裝滿了小魚兒與小花朵。
大抵她的世界是豐富多彩的,畫麵明媚又溫暖,大膽撞色,看似尋常的布局,好像都變得不一樣起來。
右下角還有落款,是圓圓二字。
與薄時衍見過的任何一幅畫都不同,未曾想過她的風格是這樣。
“圓圓是你小名?”他出聲問道。
“對,”湯幼寧一點頭,“是爹爹替我取的。”
她的父親湯文樊,從四品的少府少監,薄時衍以前不曾打過交道,也沒留下什麼印象。
讓茂嵐去查了湯家,湯文樊的生平並無出眾之處,在這偌大京城,小官小吏太多了,看起來非常不顯眼。
他這一輩子循規蹈矩,娶了彭氏,較為出格的,大概是十幾年前,帶回一個小妾。
便是湯幼寧的母親,諺氏。
諺氏是湯文樊回鄉祭祖時遇到的,據悉是個身體不太好的美貌女子。
跟他到京城後,生下一個閨女,沒多久因病去世。
湯幼寧略有些遲鈍,是娘胎裡帶出來的不足之症。
薄時衍看她被養得很好,身邊那個老婆子也是忠厚之人,可見湯文樊是真心疼愛閨女。
她每每說起父親,語調有些不同。
大概在他摔馬過世之前,小姑娘是會在父親跟前撒嬌的。
“圓圓。”薄時衍決定,以後這樣喚她。
一伸手,在她仰著的小臉上掐了一把。
湯幼寧:“唔?”
這人是不是越來越順手捏她臉頰了?
她的小名,爹爹過世後,再也沒有人叫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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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邊的洪水災情控製住了,河堤重建提上日程。
恰在這時,有個黃麻村突然發生了瘟疫。
安撫使江立棠尚未回京,一經發現,立即寫了折子上報,請求速速派人處理。
這道消息是連夜送來的,桐鷺殿燈火通明,幾位大臣都被叫了過來,須得商議出對策,儘早發出去。
戶部尚書叫苦不迭,實在是沒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