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的筆一頓，驚訝地抬起頭，看向那邊兩人。

不僅僅是她有了反應。李衍發現，這話一出口，整個食堂似乎都靜寂了一瞬。

以那兩個人為圓心，食堂那一片區域的所有人，全部停止了動作，鴉雀無聲，齊齊注目到那兩人身上。

越來越多人駐足在這兩人旁邊，圍成一個看熱鬨的包圍圈。有人甚至還拿起手機開始錄像。

跪在地上那人似乎也大為驚訝。

“……你說什麼？”他手裡還高舉著花，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

女生溫暖地笑了笑，把花接過來，對他說：“我見了你三次，每次你都會為我寫一首詩。我很喜歡文學，謝謝你為我寫詩，我願意給你個機會。”

所有人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李衍聽到學姐喃喃說：“噢不，彆答應，彆答應他……”

李衍滿心迷惑地看著這一切。

隻見跪在地上的那個人，瞬間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

“你怎麼可以這樣！”他氣得臉都紅了，“你為什麼要答應！”

女生一整個呆住：“啊？答應你不好嗎？”

“不好！一點也不好！”那人竟氣得渾身發抖，“你應該拒絕我，唾棄我，羞辱我，鞭笞我！把我的真心踐踏在地上，然後狠心地一去不回頭！”

他癲狂道：“隻有這樣，我才能失戀，才能品嘗到失戀的痛苦，才能寫出傳世偉大的詩作！”

他扯著自己的頭發：“都怪你！你答應了我的求愛，我感受不到痛苦了！我失去寫作的靈感了！一篇偉大的詩作就這樣被扼殺在繈褓裡！啊啊啊，這是全人類的損失，你怎麼承擔得起！”

女生目瞪口呆。

“……你是說，”她慢慢道，“你向我表白，給我寫詩，完全是為了獲得寫作的靈感？”

“沒錯！”那人理直氣壯， “這世間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了！我跟那麼多人告白都被拒絕了，為什麼你要答應我！”

“……你對彆人，也是這樣？”女生問。

“是的！”那人慷慨激昂道，“我的魅力就這麼大嗎？彆人都拒絕我了，你為什麼要答應我！你答應了我，你毀了一篇傑出的詩作，你是人類文明的罪人！你……”

女生終於忍無可忍，站起身，舉起花束，一把抽在他臉上！

這一下力道之大，瘦骨伶仃的那人直接被抽得轉了個詩意的圈，“啪”地一聲，跌到了地上。

接著女生繼續以向日葵為武器，終於如他所願，狠狠地唾棄他，羞辱他，鞭笞他！

“去死吧！賤男人！”

女生一邊打他一邊痛罵。

“枉費老娘可憐你覺得你心誠聽你念那些狗屁不通的破詩！欺騙彆人感情來完成你所謂的大作，活該你寫不出詩！”

那人隻能可憐地蜷縮在地上，痛苦地蜷縮著□□著躲避著！

等女生打累了，又踹了他幾腳，然後撂下狠話：

“我跆拳道黑帶，下次彆再讓我看見你！見一次我打你一次！”

說罷，女生對他吐了口唾沫，跟同伴氣憤地離開了。

人群於是哄笑起來。有人吹著喝彩口哨，有人在鼓著掌喊“bravo”，有人邊笑邊對離去的女生豎大拇指，有人拿著手機對倒在地上的那人一陣猛拍……

快樂了一陣後，看熱鬨的人群也默默散去了。

隻留那人捂著臉，癱在地上發呆，身邊是零落的向日葵。

李衍對眼前發生的這一切是目瞪口呆。

他聽見學姐在旁邊笑著鼓掌說：“太酷了。早該有人這麼治治他。”

他好奇地問：“學姐，這人經常這樣嗎？”

學姐邊笑邊給他解釋。

“是啊。”她笑著說，“他是中文係的，據說他的畢生心願就是寫出流傳千古的詩作。據他說，為了寫出這樣的詩，他需要非常豐沛的情感，所以他每寫一首詩就要找一個人表白，被拒絕後，他就能收獲憂傷和痛苦，然後把憂傷和痛苦轉化為靈感，繼續寫詩，然後拿給下一個人表白……他經常單膝下跪給女生念詩，你見得多了就習慣了。”

“啊？！”

“他自稱為詩人。詩人嘛，越痛苦靈感越多，所以他就四處求虐。”

“那如果有人接受了他的表白……”

學姐嗬嗬一笑：“就像你剛才看到的那樣，他會不高興，很不高興，還會跳起來指責對方，說什麼阻礙了他成為偉大詩人的道路，很神經的。”

“啊？他怎麼這樣！”

“所以在最開始，他被打了好多次。不過這麼多年，大家都習慣了，而且也沒做更過分的事，也就成了校園一景……哈哈哈剛才那個女生罵他罵得可真痛快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