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不確定那人是否被罵爽了。
隻見那詩人捂著胸口,跌坐在地上,眼鏡斜掛在鼻梁上,表情戚戚然。
同時,他的一隻手臂在空中緩慢揮舞著,是那種詩朗誦的動作,似乎在醞釀著什麼波瀾壯闊的感情。
那應該是被虐得蠻爽的吧……詩意都虐出來了……
詩人醞釀了半天。但就像一個噴嚏沒打出來一樣,他的手臂無力垂下,最終什麼都沒醞釀出來。
然後頹然坐在地上,大大歎了口氣。
他扶了扶眼鏡,茫然地向四周張望了下,像是剛醒來的樣子。
然後就望向了這邊。
然後詩人的眼睛就亮了。
學姐本來還在看笑話。此時臉上的笑一僵,趕緊移開目光,假裝沒看見他。
可惜已經晚了。
詩人已經注意到了她,眼裡也放出熱切的光。
隻見他在地上胡亂摸了支向日葵,一個滑鏟就跪到了程之遙跟李衍這桌麵前。
“噢!我的女神,我的光,我的太陽!”他舉著向日葵,對著程之遙大聲詠歎了起來。
程之遙翻著書,拿起筆湊到李衍身邊:“來我們繼續講題。這個題目是這樣做的,你先求導……”
李衍本來皺眉看著詩人的,很想讓這個人原地消失,不要打擾他和學姐難得的獨處時光。但一聽學姐叫他,李衍就笑著湊過去,跟學姐頭挨在一起,靠得很近,聽學姐講題。
“我!我有一首詩要獻給你!我的繆斯,我靈感的源泉!”詩人繼續用響亮而誇張的語調,強勢加入對話。
“我可不要什麼循環利用的詩呢。”學姐抬起頭,禮貌微笑道。
“不,這絕不是循環利用的詩!這是我給你獨一無二的獻禮!”
詩人說著,帶著狂熱的神態,從懷裡掏出一個筆記本,抖著手翻了幾頁,從中抽出一張紙。
他張口正要朗誦,突然把頭扭向李衍:“同學你能稍微讓一下嗎?你擋著我和我的繆斯交流了。”
“不能。”李衍板著臉,乾巴巴道。
為了聽學姐講題,李衍是並排跟學姐坐在一起的。於是此時他就成了學姐和那個怪異詩人之間的最後一道屏障。
李衍是死也不會讓開的!
不過詩人倒不介懷。再來一千個人坐在他麵前也無法阻止他直抒胸臆。
他直接起身繞了個彎,走到桌子另一側,在學姐麵前單膝跪下,狂熱地獻上向日葵:
“傾聽我的心聲吧!我的女神!”
李衍在一旁骨朵著嘴,對這人的突然打斷很是不滿。
沒看見學姐正在跟他講題嗎!真沒禮貌。
而且會寫詩很了不起嗎!他也會寫詩,但他不會毫無廉恥地到處強迫彆人聽他的詩!
他隻會,隻會給唯一心愛的人念詩……
不過學姐對這個愛出風頭的人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呢!哼!
隻見學姐半闔著眼皮把吸管插進一旁的西米露,開始自顧自飲起來了。
詩人渾不在意。他已經的感情已經醞釀得足足的了,清了清嗓子,擺好姿勢,便抑揚頓挫吟誦道:
“黃昏時我做了一個夢,
關於你,關於我,
關於阿芙洛狄特的泡沫;
你我在泡沫中交融,
我的身體,你的身體。
在月亮下的暴風雨……”
在詩人誇張吟誦的背景音中,李衍深深皺眉。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詩啊!
雖然他也不是很懂,但怎麼總感覺不是很正經!
竟然拿這樣的詩汙染學姐的耳朵!
李衍憤憤盯著那個人。
李衍不喜歡打架。但他已經做好準備,隨時都可以替學姐打這個無賴一頓!
結果學姐沒聽完就說:
“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罷。”
詩人眼睛黏在紙上,完全不在意她的拒絕:“請等一下,還有十二個小節的精彩片段不容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