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躺在床上的許草丫,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她起身對著鏡子瞅呀瞅,越瞅越覺得自己真的是醜,眼睛倒是大,圓碌碌的,可是臉黑,還糙,不說還有一雙雞爪子似的手了。
阿爺還沒死的時候,她還是能勉強吃的飽的,人也沒現在這麼瘦。
唉———-
輕歎了口氣,許草丫又爬回床上躺著,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想著,要想不早早的死掉還真的要多吃東西,多吃好東西。
回屋躺下的謝雲韻,和身旁的顧重山說:“剛才草丫抱著我哭,可憐的喲,她說她阿媽就是生她難產死的,她也怕——唉,瞅著那小身板,還不如陳穎懷熙麗那時候結實呢,雖然我不滿意這個孫媳婦,但———-”
謝雲韻話說一半,夫妻多年的顧重山怎會不懂。
他長歎一聲,回了句:“明日我找找方子,弄些湯水給她補補身子。”
再怎麼不滿意,許草丫也進了顧家的大門,肚子裡還懷著孫子顧熙寒的孩子,看著那黑瘦的小身板,他也憂心這個孫媳婦能不能把他曾孫子給生下來。
家裡的事情,都是謝雲韻在管。
她不說,他也不會多問。
“老頭子,我在想,若當初咱們多照看些陳穎,她是不是就不會難產死了,她活著是不是老二就不會早早的沒了?”謝雲韻想到顧軒景,心裡一痛。
那是她最疼愛的兒子。
想當初,大院裡誰不羨慕她這個老太太有兩個出息的兒子,一文一武,一個比一個有能耐,兒孫滿堂,還住在一處。
“是老二媳婦兒身子骨弱,你彆多想。”顧重山勸慰說。
“老二是怪我的吧,不然怎可能到死都不願回這個家。”謝雲韻心裡難受,她也沒對陳穎做些什麼,她隻是沒特彆照看她些,誰知怎就出了意外,讓陳穎摔了一跤,丟了命。
“你胡想些什麼東西,老二他———-”想到顧軒景,顧重山喉嚨哽塞,吐不出話來。
自己的兒子,什麼性子他們如何不知。
唉———-
昨夜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今日一早外麵白茫茫的一片。
看得許草丫兩隻眼睛冒光,她長這麼大還沒瞧見過雪呢。若不是被身後的顧熙麗給拉著,她早就不顧一切的衝出門去了。
“你老實在家呆著,哪兒都不準去。”顧熙麗黑著臉,關上了漏著刺骨寒風的大門。
外麵都凍死了,她不覺得有什麼好看的。再說冰天雪地,路上滑不溜秋的,這個山溝裡的嫂子要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那她的小侄子會不會就沒了。
真不讓人省心。
“熙麗,草丫,趕緊去洗漱。”顧重山滿頭雪霜,裹著軍大衣進了屋,懷裡抱著冒著熱氣的油條和滿滿一鍋子豆漿,這些東西都是國營飯店裡剛出鍋的,廚房裡還蒸了兩屜包子,謝雲韻正忙活著把包子給撿出屜子。
顧熙麗看著有愛吃的油條,忙拉著許草丫便進了衛生間,邊擠著牙膏,邊催促說:“你也快些,不然一會兒油條冷了就不好吃了。”
昨晚,許草丫就被顧熙麗給帶著學會用了牙刷,心裡也惦記著外麵桌子上她逢年過節都吃不上的好東西,手上速度也跟著快了起來。
洗漱完後,她問顧熙麗:“俺們每天都吃這些嗎?”
昨日她和顧熙寒回來,吃了滿滿一桌子的好菜,那些菜有些是她見過的,有些是沒見過的,反正是她活這麼大都沒見過的排麵。
即便是村裡村書記的兒子結婚,也沒這麼多好吃的菜。
她數了,一共有十二道菜。
“你倒是想的美,怎麼可能。”顧熙麗沒好氣的說。
要不是她爺在國營飯店裡當大廚,他們家和大院裡的其他人家一樣,吃次油條豆漿也要看運氣的,好吃便宜的東西可不好搶。
雪白鬆軟的包子,裡麵放著蘑子和油渣,香的許草丫忍不住吸了吸口水,說:“爺,你真能耐。”
顧重山聽完,勾起唇角笑了。
謝雲韻拿著個裝滿包子的飯盒,用粗布包裹著放在桌子上,而後也坐下吃了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吃這種蘑子,味兒真不錯。”
“俺帶了好些,奶儘管吃。”
許草丫來京市時,帶了一麻袋的乾蘑子和一麻袋山上的野味兒,那些都是她平日裡攢著的,本來是打算拿到山下換錢的,後來阿爺死了,二叔二嬸緊盯著她不放,她沒法子把東西從家裡拿出去。
一聽包子裡是蘑子,顧熙麗臉色一頓,尷尬的問:“裡麵不會有我哥吃的那種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