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在行禮下功夫的雲瀟,如今耷拉著頭,走路拖拖拉拉的,簡直就形成鮮明對比。
連章老太太都在想要不要請個人也特地教陸之柔規矩,但想想她還這麼小,也就作罷。馮氏暗自垂眸,李氏看了卻忍不住點頭。
又說這是雲驪頭一回到陸之柔的閨房,雖然說不清楚哪裡好,但就是樣樣精巧,紫檀木的書桌上擺著一個大座鐘,金色的座鐘上還有一對雀兒銜著粉色的海棠花,房裡的牆上掛著一座自鳴鐘,單這兩樣西洋鐘雲驪覺著很是稀奇。
陸之柔房裡沒有熏香,但卻有一種很清新的香味,雲湘不解的問:“陸妹妹薰的什麼香?怎麼我從未聞過,但又如此清新。”
“倒沒有薰香,隻外祖母說這屋子裡最好用鮮果薰更好,因此,我屋裡都擺著果子薰。”
雲驪也忍不住讚歎:“好新奇的點子。”
就連雲瀟本想習慣性的和雲驪拌嘴,但是看到陸之柔桌上擺的精巧的匣子,大大小小十數個,那上頭都是用的蘇繡,看的目瞪口呆。
雲驪近來學女紅,也有所涉獵,這些匣子上一水兒的都是蘇繡,有姚黃魏紫牡丹,有花鳥圖,還有雙麵繡的君子蘭,樣樣都是珍品。
“陸姐姐,你這裡的東西可真好呀。”雲瀟上手摸了摸,很是羨慕。
皆因馮氏治家樸素,因而家中陳設都不喜奢華,雲瀟見了這樣鮮亮的物件兒,十分歡喜,她又自覺自己是馮氏親女,和陸之柔都是嫡女,關係更緊密,因此這般說來。
卻不曾想陸之柔身邊的乳母不禁皺眉,暗道這還是伯府呢,這姑娘眼皮子真淺。但她又不便多說什麼,若是以往雲驪見狀必定要出麵緩解尷尬,但她知曉自己這一說明明幫了雲瀟,到時候,反而落埋怨。
因此,她隻走到座鐘前看,並不多嘴。
還是雲湘見狀,不得不站出來道:“我們去外間坐著說話吧,我聽說表妹也要同我們一起上學不是?”
陸之柔點頭:“是啊,平日我在家中不過母親混交幾個字,那日二舅母說要請先生來,外祖母說正好同姊妹們一道。”
雲驪四顧周圍,沒見到雲淑,又問雲湘:“怎麼不見七妹妹來?”
提起雲淑來,雲湘還未說話,雲瀟就走過來道:“五姐姐,你何時又關心她來?她姨娘沒了,自傷心著,又病了一場,太太體恤,就不讓她出來了。”
“原來如此。”雲驪暗自點頭。
若她的姨娘去了,她不知道要難過多久呢,怕是眼淚也會流乾了。
一時,又說雲清過來了,雲驪趕緊讓座:“三姐姐來我這裡坐吧。”
雲清笑著搖頭:“五妹妹坐吧,方才我在那裡坐了許久呢。”
這個雲驪太有眼色了,她就不能這樣,她也知道下人怎麼說她的,尤其是得了這門好親後,她們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她撿漏了,她配不上,說她笨嘴拙舌,又不是正頭娘子生的,反而能嫁正四品指揮使做夫人,嫡出更光彩照人的二房大小姐隻能嫁給一個推官的兒子,那人還隻是個白身。
這些天來,她都佯裝不知,佯裝看不到聽不見,就沒紛擾了。
“還是三姐姐坐吧,我們方才坐著說了好久。”雲驪讓出位置,笑著往陸之柔旁邊一站,如此,雲清才坐下。
雲清坐下後,望著遠方在出神,她前兒因為七妹妹雲淑生病,去探了一次,偏走到半路想出恭,便去園子裡出恭,卻遇到一個人。
那人說她曾經服侍過孫姨娘,後來孫姨娘一去,她就嫁到老家真定的莊子上,但她丈夫極其能乾,又在二門做個小管事,她也就托福進來做灑掃婆子。
因為平日身份有彆,不便拜見,但她一直記掛著她,尤其是知道她定親了,很是高興。
“三姑娘,要是孫姨娘知道您如今這番出息了,肯定為您高興。我們姨娘當初帶了幾千兩家私進門,再有就是床也有一樣架子床,是描著梅花兒的,還有一種是雕龍的拔步床,哎喲,那床拔步床真真是做了六年啊……那時,姨娘還開玩笑說,若懷的是女兒,正好可以陪嫁去,沒想到如今還真能用上呢!”
她說的興高采烈,可雲清卻聽的心驚,因為二姐章雲鸞出嫁就是陪嫁的雕龍的拔步床,當時運嫁妝過去,好些人讚歎,太太還驕傲的說那張床做了六年。
那不是說太太貪了她娘的嫁妝,不,這不可能。
太太可是曾經的東閣大學士、禮部尚書的閨女兒,出自官宦之家,平日吃齋念佛,常常施粥捐藥,對妾侍們關懷備至,從不吃醋。
甚至她自家屋子裡都樸素無華,這樣的太太怎麼可能貪圖她生母的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