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這天,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章家兩位兒媳李氏和馮氏都要回各自的娘家,李氏帶雲驪回家,馮氏則帶雲湘、雲瀟再那三個小子回去。
聽說雲淑鬨肚子,馮氏還道:“這大過年的,不好請大夫,敗敗火就好了。”
敗火就是餓幾頓,雲驪以前也有一次鬨肚子,敗了一天的火,看到什麼就想吃什麼,雲淑身體真是可憐,要不然過年可以出門玩兒。
章老太太點頭:“你是向來極其妥當的。”
馬車早已套好,李氏和雲驪同坐馬車,雲驪非常懂事,即便馬車顛簸,她也覺得很開心,還偷偷隔著車窗看外頭的行人。
“伯母,那個招牌上的字兒是不是念絛絲鋪?”她主要是怕自己那個“絛”字念錯。
李氏其實不認識“絛”這個字兒,她雖然出自國公府,但說來也怪,論管家,沒幾個人能比得過她,但她自小卻沒怎麼讀書,後來還是管家後,些許認得幾個字。
現在見雲驪指著那個字,含糊不清的道:“嗯,你怎麼知道念法的?”
雲驪笑道:“我以前背過一首詩是賀知章的《詠柳》,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正好昨兒我描紅的時候見到了,您說巧不巧。”
“真是小聰明,你大姐姐就不愛讀書,我把她沒辦法。”李氏讚歎了一句。
雲驪搖頭:“我看大姐姐這樣更好呢,我還羨慕她會騎馬呢,聽人說大姐姐馬球打的是整個上京最好的,不像我膽子小,看到馬還害怕。”
李氏笑道:“這有何難,日後大伯母帶你去騎馬去。”
雲驪眼睛亮晶晶的:“那就多謝大伯母了。”
燕國公老夫人沈太君年歲比章老太太年紀還大,但她笑的開懷,見李氏帶雲驪過來,指著雲驪道:“真真和我們雲鳳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我看她長大了生的還俊。”
李氏是沈太君的次女,其姐比李氏大兩歲,相貌很出眾,即便快知天命的年紀,身形都保持的極好,她也笑著附和:“正是如此,好孩子,不知道你來,沒準備禮物,來,這個送給你。”
她把手腕上的鐲子取下來,要送給雲驪。
雲驪看了李氏一眼,見李氏點頭,她才屈身道謝。
燕國公老夫人沈太君統共生了二子二女,長子正是燕國公世子,李氏的兄長,次子卻在幾年前病故,幸而兒子早已養成,如今成家立業了。
長女孔太太原本是沈太君的心頭寶,她不僅比李氏生的美,還乖巧伶俐,很得爹娘喜愛,作配了如今的孔國公府,孔國公府可比永寧伯這樣三代而斬的爵位好太多了,她家是五代遞等襲爵。
甚至孔太太進門就生下一子,大兒子還頗有出息,隻可惜十五年前年戰死沙場,如今膝下唯獨隻有一個小兒子,年方十五,名叫孔雋光。
李氏正對孔太太道:“怎麼不見雋光?”
“他哪裡是坐得住的人啊,早不知道野哪兒去了。”孔太太捂嘴直笑。
隻聽有個少年人走進來笑道:“母親又在編排兒子了。”
約莫是因為長子早死,她就格外疼小兒子,隻見一少年走了進來,他身著殷紅底五幅棒壽團花的玉綢袍子,頭戴五彩累絲金冠,隨著他走進來,頭上的累絲振動,腰間佩戴蹀躞,對著李氏行禮如行雲流水。
李氏也很喜歡這個外甥,連忙道:“快來我這兒坐著。”
孔雋光含笑坐下,再看李氏身邊的女童,不由得詫異:“這小姑娘倒是和雲鳳表姐生的極像。”
見他提起自己,雲驪連忙叫了一聲:“孔世子。”
“誒,你叫他表兄就行。”孔太太笑道。
雲驪又重新喊了一聲表哥,孔雋光劍眉星目,舉手投足間有大家氣派,但對雲驪倒是很溫和,還道:“五妹妹真是乖巧可愛。”
雲驪記住劉姨娘的話,和陌生男子都保持一定的距離,她並不過分親昵,這倒是讓李氏和孔太太高看一眼。
須知姑娘家早熟,七歲的雲驪卻這般,一看就不是那等輕薄之人養出來的。
甚至世子夫人還有幾位夫人賞賜,她都一一起身謝過,隻可惜燕國公世子都五張的人了,就是孫女都出嫁了,居然沒有和雲驪年紀相仿的人。
但雲驪非常坐得住,大人們聊天時,她也保持坐姿,偶爾吃了點心,腮幫子鼓鼓的分外可愛。
孔雋光家中也有侄子侄女,但沒有這般乖巧的,因此,他主動拿了一碟豌豆黃遞給雲驪,“五妹妹愛吃這個麼?”
雲驪心道,難道這位表哥是考較她規矩學的如何,她含笑道:“多謝表哥。”說完,細細的用呂嬤嬤教的方法把這塊豌豆黃用完。
孔雋光笑眯眯的:“五妹妹可曾讀書了?”
“些許認得幾個字,算不得讀書。”
李氏本和母親姐姐說話,正好聽到這兩個在旁說話,忙道:“雋光,你替姨母教教你表妹學問,這開春家裡就請鬆濤先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