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孔雋光不過是閒時湊個趣,哪有功夫教小姑娘,但偏偏他還不想出去和燕國公府的表哥們混,那幾個素來喝了酒就喜歡玩摔跤。
孔太太也道:“你也須耐心些。”
孔雋光隻好和雲驪坐一旁,他閒閒的問:“不知道五妹妹學到哪兒了?”
雲驪一聽有人教她讀書,很是高興,連忙道:“我正背到《詩》雲: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
背完,她看著一臉壞笑的孔雋光,狐疑道:“我沒有背錯吧?”
雲驪對自己的記性那可是很有自信的,她肯定沒有背錯,還特地查過《正字通》的。
孔雋光卻指著自己道:“這段詩經說的正是你表哥我這樣的君子啊,哈哈。”
他這一笑,眾人問過來,隻聽孔雋光解釋,眾人都跟著笑,唯獨孔太太笑罵兒子不要臉,雲驪有些悶悶不樂,這位表哥什麼都沒教自己。
還好,燕國公家請了戲酒,雲驪隨著大伯母去聽戲。
此時,永寧伯府正發生一起事兒,喜雲借著機會到三姑娘這裡拿艾條,特來道謝。
雲清搖頭:“你不必謝我。”
“還要煩請三姑娘送佛送到西,太太要送我出去嫁人,我是怎麼也留不下來的,可到時候七姑娘怎麼辦?她本就身子骨不大好,又不能好好將養,還被單姨娘克扣,長此以往,怕是命不久矣啊。”
雲清背過身子去,“我又哪裡幫得到你?”
無論是要太太收留雲淑,還是替雲淑打抱不平,她都做不到。
喜雲俯身在雲清耳邊說了幾句,雲清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個,告訴你無妨,隻是若不成,你就……”
“也就這麼著了,再壞又能到哪兒去。”
朱姨娘被劉姨娘害死了,七姑娘受到太太的薄待,索性都得罪了。這讓喜雲想起她和朱姨娘曾經說過的事情,七姑娘生的活似姑太太,比陸表姑娘還像姑太太呢。
橫豎是個死,還不如賭這一把。
壽喜堂熱龍依舊燒的很旺,章老太太卻帶著陸之柔到暖房修剪花木,年輕時,上有公婆,下有子女,還要服侍丈夫,隻是到了晚年,才愛上這蒔花弄草,一則可以修煉心境,二來,草木扶疏也代表家業興旺。
難得陸之柔年紀小,也能夠在章老太太的身邊待的住。
“柔兒,你在府裡這麼些天,表姊妹中,你最歡喜哪個?”她裝作不經意問道。
陸之柔笑道:“我看都好,都喜歡。”
“在我麵前你就彆弄鬼了,快說吧。”章老太太“哢嚓”一下,把一根廢敗枯枝剪了去,乾淨利落。
陸之柔想了想:“三表姐性子溫和,很好相處,四表姐是個脂粉隊裡的英雄,五表妹十分機敏,至於六表妹也是開朗活潑,七表妹更是可愛的緊。”
人人都誇到了,章老太太道:“你與你娘不同,你娘是個睚眥必報的人,你卻是見誰都好。”
陸之柔笑道:“都是有外祖母疼我呢。”
“我問你,你這些姊妹固然都好,但若有人要做你的對手,你且不論身份,端隻說人,誰不比你差呢?”
“雲驪。”
章老太太“哦”了一聲:“為何是她?”
陸之柔道:“她和彆人不一樣,我也不知曉。”
章老太太一針見血道:“雲清懦弱,雲湘鋒芒畢露,雲瀟呢,庸碌而不自知,雲淑太小,隻有這個雲驪,聰明、機敏、有毅力,甚至比起毅力而言,非常堅韌。”
她知道她這個大兒媳婦,把個雲鳳養的烈烈轟轟,好好地姑娘家卻隻喜舞槍弄棒,一味隻縱著女兒來,對大老爺也是偏縱著,替大老爺娶了不知道多少房妾侍,真真是個愚昧人,平日裡把錢看的死緊,連章雲鳳出嫁算上宮裡給的嫁妝,一共也就一百二十抬,實打實的算起來,她不過出了八十抬。
壓箱底統共也就一萬貫,據說還把各處添妝送來,把她給的那兩千貫都算上,才一萬貫。
這樣吝嗇的人,居然緞子金鎖往雲驪那裡送,足以見她的本事了,再有呂嬤嬤比施嬤嬤資曆淺,可雲瀟學規矩比雲驪差遠了,這可隻是個六歲的孩子啊……
據說她每日勤學不輟,即便沒有先生也是自己背書寫字,不需要人催。
多少大人男子都未必能做到如此,就是她親哥哥文懋都沒這麼有毅力,若此女是個男子,老太太想自己怕是壓不住劉姨娘了。
祖孫二人正說話,就見林媽媽驚慌失措的道:“老祖宗,不好了,七姑娘方才穿著單衣暈倒在咱們花房前,人要凍僵了,跟著的下人一個都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