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煙:“那奴婢去禦膳房領取晚膳。”
柳若芊抬起芊芊玉手,懶懶地擺了一下:“不用。我沒胃口,你們若是餓了,不是還帶了些點心,先將就一晚。”
天都黑了,又是剛進宮,人生地不熟的,沒必要折騰。
靈煙鬆了一口氣:“是。”
二人接著收拾行李。
丫鬟靈芝眨著一雙好奇的眼,低聲問道:“靈煙姐姐,咱們姑娘是什麼位份?”
靈煙端莊清麗的臉上愁容不展:“美人。”
靈芝想了想,又問:“聽說陛下還沒有迎娶皇後,也沒有貴妃,那宮裡是不是咱們姑娘最大?”
聽著這無知無畏的愚蠢問題,靈煙眉頭越發鎖緊,久久無語。
等了一會兒不見回應,靈芝又追問:“靈煙姐姐?”
靈煙放下手裡正在疊著的衣裳,望著空空蕩蕩的宮殿,重重呼出一口氣。
堂堂相府嫡女,說是進宮為妃,可整個相府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偏偏這對主仆一無所知。
大難臨頭了,做主子的絲毫沒有察覺,一進門就歪倒在榻上,沒心沒肺地酣睡。
靈芝這個丫鬟,也是毫無規矩,從一進宮門開始,就拉著她,口無遮攔地問東問西。
若是再這樣下去,怕是這一屋子的人,腦袋怎麼掉的都不知道。
靈煙深吸一口氣,走到軟榻前,直直跪了下去,膝蓋撞擊紅木地板,發出咚的一聲。
半睡半醒的柳若芊睜眼,帶著睡意的聲音軟軟的,滿是不解:“怎麼了這是?”
靈煙開口,聲音壓抑:“姑娘,奴婢有話說,事關我們主仆三人的生死。”
柳若芊抬眸,看向一旁傻眼的靈芝。靈芝忙擺手:“奴婢不知。”
“起來說吧。”柳若芊打了個哈欠,忍著一身倦意,掙紮著起身坐好,靈芝忙拿了個軟墊依在她身後。
靈煙卻不肯起身:“姑娘,等奴婢說完,您若還想讓奴婢起身,奴婢再起不遲。”
剛做了五天的丞相府千金,還不習慣被人跪來跪去,柳若芊微微蹙眉,卻也沒再強求。
主要是,這個靈煙,是臨進宮前一天夜裡,丞相夫人塞給她的。
一天的主仆情誼,就算她命令靈煙起來回話,她也未必會聽。
既然願意跪著,那就跪著好了。
“靈芝,你去門口守著。”靈煙吩咐。
靈芝看向柳若芊,見柳若芊點頭,她才轉身走向門口。
靈煙垂眸,麵上帶著決絕之意,聲音壓得極低:“姑娘,您可知,原本進宮的,該是大姑娘。”
柳若芊點頭:“聽柳夫人說,陛下選中柳家姑娘為妃,但大姑娘已然定親,這才四下尋回了我,送我進宮。”
說是送,實際上是逼。
柳相和柳夫人那對狗夫妻,仗著手中權勢,拿她養父母和哥哥們的性命逼她就的範,完全不顧血脈親情。
雖然她也不是她們真正的女兒,但心中還是很氣,替那早早沒了的小姑娘感到不值。
見柳若芊目光單純,靈煙咬了咬牙:“姑娘,相爺和夫人騙了您,大姑娘還未定親。”
柳若芊:“那給皇帝陛下做妃子這麼好的事,為何他們都不願大姑娘進宮?”
靈煙膝行著往前湊了湊:“據奴婢所知,大姑娘雖未定親,卻是心有所屬。”
柳若芊:“有了心上人,那倒是情有可原。”
說到心上人,可惜她的大毛哥了。
雖然大毛哥還不算她的心上人,但大毛哥從小縱容她,若是嫁給他,央他在山上給她建個茅草屋,時不時去山上住上幾日,豈不快哉。
可惜了,還沒等到大毛哥出征歸來和她相看,她就進宮了。
“姑娘?”見柳若芊居然在走神,靈煙無奈喚她。
柳若芊回神:“你接著說。”
靈煙又往前湊了湊,聲音又低了低,幾不可聞:“姑娘,大姑娘之所以不願進宮,乃是因為當今陛下,是個暴君。”
柳若芊歪了下頭:“暴君?”
見她似乎不解,靈煙低聲解釋:“就是很殘暴,殺人如麻。”
柳若芊微微蹙眉:“殘暴嗎?”
她在民間,隻聽說陛下驍勇善戰,乃是大晉第一戰神。
身為皇子之時,就帶兵收複了許多丟失的疆土,後來更是一舉奪取皇位,雖然聽說是弑父殺兄上的位……
但話本子裡都說了,天家無親情。
加之前麵的皇帝昏庸無能,能者勝之,好像也沒什麼不妥吧。
想到自己在軍中當了校尉的大哥,柳若芊下意識維護:“陛下是戰神呐,征戰沙場,斬殺敵寇,就算殺得多一點,好像也情有可原吧。”
而且傳聞,當今陛下乃是大晉第一美男子呢。
看著柳若芊那變得亮晶晶的目光,靈煙一個激靈,不顧尊卑,伸手握住柳若芊胳膊晃了晃,焦急不已。
“姑娘醒醒,陛下他不隻在戰場上殺人,他還斬殺嬪妃,單單這個月,陛下就已經殺了五名美人,且還都是,直接切掉了頭顱。”
柳若芊一驚,眼睛忽地睜大,下意識捂住細嫩的脖頸,聲音中的困倦之意,頃刻間煙消雲散:“當、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