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扛著她家嬌嬌小小的姑娘,跟玩一樣,一溜煙就跑出去好遠。
而她肩上那小姑娘不驚不訝,還捂著嘴打了個哈欠。
主仆二人這默契的架勢,一看就不是第一次扛。
在樹上親眼目睹這一幕的陸韌古,實在沒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鄒乞更是目瞪口呆,一臉愕然。
沒事在樹上趴著,下了地走個路要人扛,這怎麼看,都非正常人所為。
難怪陛下方才盯著那姑娘看了那麼久,當真有古怪。
陸韌古鬆開扶著的樹乾,飄然落在地上,負著手,朝來時的方向離去。
鄒乞也跟著落地,看向前方抬著竹筐走過來的兩名宮女,冷聲問道:“前方何人?”
兩名宮女邊走邊聊,並未發現樹林有人。
聞聲抬頭,見是金狼衛指揮使,嚇得筐一扔,齊齊跪地見禮:“見過鄒大人,奴婢們是太醫院的醫女。”
鄒乞語氣冰冷:“為何來此?”打擾了陛下對那古怪姑娘的探究。
一名醫女顫著聲答:“回鄒大人,奴婢是奉命來此采摘梧桐葉,曬乾入藥。”
鄒乞回頭,見陸韌古已經走遠,這才冷臉吩咐:“起來吧,日後莫要這個時辰過來。”保不齊陛下明日又想出來走走。
兩名醫女戰戰兢兢忙應:“是。”
鄒乞轉身,保持著三丈的距離,跟在陸韌古身後。
回到長寧宮,陸韌古換上朝服,去太和殿見已經等了好一會兒的朝臣們。
邊走邊吩咐:“鄒乞,不必跟著朕,你去查查剛才那女子。”
“是。”鄒乞抱拳。
招呼兩隊金狼衛跟上陛下,他才轉身,往他處走。
陸韌古抬腳往前走,走著走著,突然想起,好像忘記了什麼。
剛才在那片梧桐樹林中,在那女子身邊之時,似乎有些不同尋常之處?
可他卻想不起來,何處異常。
想了一路,到了太和殿門口也未曾想出。
罷了。陸韌古搖了下頭,在“陛下萬歲”的山呼聲中走進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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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芝扛著柳若芊在禦花園東拐西繞,成功迷了路。
柳若芊拍了拍她的肩膀:“靈芝啊,我腿好了,把我放下來吧。”
“好嘞,姑娘。”靈芝小心地把自家姑娘放在地上,滿眼信任:“姑娘,您一定記得回去的路吧。”
她力氣大,但不認路。
但她家姑娘厲害著呢,不管去哪,隻要走過一遍,就能記得清清楚楚的。
哪怕沒走過的陌生地方,姑娘也總能找到路的。
柳若芊點頭:“記得。”
靈芝驕傲地笑了:“奴婢就知道您記得。”
兩人躲著人,一路順暢的回了醉花宮。
見二人安然無恙回來,正等的焦急準備出去尋人的靈煙鬆了一口氣,上前扶著柳若芊的胳膊,把人迎了進去。
去了一趟禦花園,又在樹上睡了一覺,小人參精神采奕奕,精神煥發,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勁兒。
進了門也不坐,就那麼站著喝了兩杯茉莉花茶。
淡雅清香,滋味鮮醇,兩杯下肚,整個人越發熨帖了。
柳若芊回味地舔了下嘴唇,放下茶杯,興致勃勃地在醉花宮內四處參觀起來。
裡裡外外逛了個遍,甚為滿意地回屋,躺在了暖閣的榻上,雙手雙腳抻直,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伸完懶腰,小姑娘嘴角彎彎,在自己腦袋上摸了摸。
雖然看不見,但她能感覺得到,她的小葉子們終於支楞起來了。
這皇宮,也不是一無是處嘛,那個禦花園就很好。
見小姑娘懶洋洋躺在榻上,兩隻手摸著自己腦袋,傻乎乎直笑,靈煙心中一梗,手裡端著的銀絲餅差點兒直接扣在地上。
昨晚上交談時,姑娘還好好的,除了沒見過什麼世麵,心思單純,不諳世事外,也沒見其他不對的地方。
這怎的,突然之間,竟有些,癡傻之狀?
餘光注意到靈煙來了,柳若芊坐起身來,笑著說:“我知道的,靈煙,要注意儀態。”
看著眨眼功夫就端莊坐好的小姑娘,靈煙眨了下眼,懷疑自己剛才眼花了。
她把銀絲餅放在榻上的桌子上,湊近柳若芊身邊,輕聲稟道:“姑娘,奴婢打聽到,陛下時不時的,會宣後宮的各位主子去長寧宮誦經。”
柳若芊咬了一口酥脆香甜的銀絲餅,眼睛瞬間亮了。好吃!
她一邊嚼著,一邊漫不經心地問:“誦經?誦什麼經?”
看著小姑娘左手拿著餅,右手把盤子端起來抱在了懷裡,眯眼吃得香甜,靈煙心裡又是一梗。
這都什麼時候了,腦袋隨時會掉的啊,姑娘她是怎麼做到如此沒心沒肺的呢。
回頭看了一眼和新來的宮女笑著嘮家常的靈芝,靈煙在心底重重歎氣,心累。
有那麼短短的一刹那,她心底突然起了個念頭,不想管了,愛咋咋地吧。
可轉念一想,死之前還沒能和大公子見上一麵,靈煙隻得再次振作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回神看向柳若芊。
就見不過片刻功夫,小姑娘就已經乾完了三個銀絲餅,腮幫子鼓鼓的,伸手又去拿第四塊。
行吧,愛吃吃吧。
靈煙也不想管那麼多,壓低聲音接著說:“姑娘,陛下要求各位主子們念的是《地藏經》。”
果不其然,小姑娘拿著餅茫然地看著她:“地藏經,那是個什麼經?”
靈煙:“超度亡靈的。”
柳若芊咬了一口銀絲餅:“陛下為何要聽這個經?”
靈煙:“奴婢不知,但據說那些被斬殺的妃子,都是因為經沒念好,才被陛下直接砍了頭的。”
“所以,姑娘,您要提早把這經念熟了才好。”
柳若芊這下不吃了,瞪圓了眼睛,傻呆呆看著靈煙,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弱弱的,軟軟的:“可是靈煙,我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