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陸韌古問的這些問題,柳若芊心中頓時警惕起來。
雖然沒人,也沒妖教過她,可當了這麼多年的人,她早就了解了人族對於妖族的態度。
恐懼,憎惡,恨不得離得遠遠的。
雖然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未曾見過妖族,也完全不了解妖族,可不妨礙他們動不動就把妖族拎出來嚇唬自家孩子。
她小時候,娘親就嚇唬過她的:“芊芊乖啊,天黑了咱不往外頭跑,免得被山上下來的大妖怪給抓去吃了。”
她想跟娘親說,不是所有的妖怪都是吃人的,像她這樣的小人參精就不吃人的。
可她沒敢。
因為娘還說了,要是抓到了妖怪,那是要架在火上燒死的。
她不想被燒死,所以這麼多年,她老老實實當人,把自己的秘密守得死死的。
可現在,陛下哥哥問這麼多,是想知道什麼?她要怎麼回答才合適?
柳若芊局促不安地坐著,她那不大好使的小腦袋瓜拚命思考,斟酌著怎麼回答才最安全。
見小姑娘那小臉上滿是忐忑糾結,似乎有什麼為難之處,陸韌古也不催促,耐心十足地等著。
好一會兒,柳若芊才開口:“陛下,臣妾丟的時候太小了,好多事都記不得了。”
雖好奇小姑娘此刻心中所想,但陸韌古還是管住了自己想伸出去的手。
剛才小姑娘那虎狼之詞的後勁兒有點兒大,鬨得他的視線不受控製的,總往她那粉粉嫩嫩的唇上落。
親親就能生娃娃……
如此懵懂無知,想必入宮之前,並沒人教過她男女之間的事。
小姑娘大眼睛撲閃撲閃,眼神中透漏著心中的不安。
雖不知她緊張什麼,可一對上那水汪汪的小鹿眼睛,陸韌古就有些不忍心,語氣和善:“無妨,把你記得的說給朕聽便是。”
柳若芊點頭:“聽我爹娘說,是在路邊撿到我的,撿到的時候都快凍死了,就隻剩一口氣。花光了家裡所有的錢,請了大夫買了藥,才救活了我的。”
隻不過那個隻剩一口氣的小姑娘早就沒了,活下來的是她而已。
“我娘說,那時候,我才這麼大一點。”柳若芊講著講著,伸出兩隻小手,比劃了一個長度給陸韌古看。
看著小姑娘天真無邪的模樣,陸韌古點頭,又問:“那你長這麼大,可有遇到一些奇怪之事?”
這麼多年,他的讀心術無往不利。
所有他遇到過的人,隻要在三丈之內,無一例外,他都能聽得到他們心中所想。
唯獨這柳美人異於常人,非要他觸碰到她,讀心術對她才管用。
還有,他這頭痛奇跡般得到緩解,耳邊的嘈雜之音也神奇般消失,似乎也是她的出現引起的。
若說這小姑娘身上沒有什麼古怪之處,他是不信的。
所以他要追根問底,問個清楚。
可他話音剛落,小姑娘就忙不迭擺手:“沒有的,沒遇到過。”
吃毒蘑菇不會死,吐口水能治病那些事,她可不能告訴彆人,任何人都不行。
當時巧蘭給她念的話本子裡,有個家徒四壁,連媳婦都娶不上的窮書生,在山上救了一個被箭射傷奄奄一息的小狐狸。
小狐狸精傷好之後,為了報恩,化成人形,上門去給窮書生做了媳婦,夫妻倆如膠似漆,恩愛有加。
小狐狸精懷孕之後,不想一直欺瞞書生,向他坦白了自己的真正身份。
書生聽完,擁著她哈哈笑著說,他不管她是狐狸精還是什麼精,他隻知道他是他的妻子,他孩子的娘。
於是,小狐狸精信以為真,歡喜地化形回狐狸給他看。
可上一刻還情深似海的書生卻臉色大變,指著她一邊喊著“妖怪”,一邊連滾帶爬倉皇逃出家門。
後來,全村人都出動了,還請了捉妖的道士,把小狐狸精團團圍住。
小狐狸精本來是有能力逃走的,可她傷透了心,絲毫不想反抗。
她紅色的眼睛流著血,盯著書生說“我的命是你救的,如今你要,還你便是”,隨後一頭撞在了捉妖道士手中那閃著藍光的古怪火把之上,頃刻間燒成了灰燼。
當時巧蘭念完,巧蘭自個氣得不行,跳著腳破口大罵。
可她聽完,除了生氣那負心漢的狼心狗肺,惋惜小狐狸精的真心惘付,更多的是感到害怕。
她抱著胳膊瑟瑟發抖,越發肯定了,她是人參精這事,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哪怕是她的夫君。
靈煙同她說過,當今陛下聰穎至極,是個能夠輕易看穿人心的君王。
據說很多時候,大臣們隻說了上半句,陛下就猜到下半句。
她那些小秘密可得守好了,要是讓他知道一丁點,保不準就能猜出她不是人了。
小姑娘城府太淺,心虛的神情,躲閃的目光,擺個不停的小手,渾身上下都寫著“我在撒謊”。
是人就有秘密,這是陸韌古早就認清的事。
麵對小姑娘這明目張膽的忽悠他,他沒有不悅,倒是覺得有趣。
長成個大人模樣,可卻跟個天真孩童一般,如此不會撒謊。
雖沒有不悅,隻是問了半天,也沒問出個什麼,陸韌古不想再浪費時間。
遂抬手,再一次握住小姑娘那白嫩小手的手指尖。
果然,這樣輕鬆多了。
【不能說,千萬不能說,跟誰都不能說,陛下哥哥是我的夫君也不能說……】小姑娘在心裡絮絮叨叨。
可不能說什麼,陸韌古聽了半天也沒聽到。
因為小姑娘嘀咕到一半,盯著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陛下哥哥為什麼又抓我的手,這回是要親親了嗎?】
小姑娘臉蛋再次紅撲撲,大眼睛亮晶晶的,粉嫩嘴唇還上下抿了抿,似乎有點緊張?
陸韌古:“……”
小姑娘無意識地咬了咬嘴唇,像是要把嘴唇藏起來。
【雖然陛下哥哥很好看,可是,可是,芊芊還小,還不想生娃娃……】
陸韌古眉心突突一跳,一刻都沒有猶豫,再次放開了她的小爪子。